“刷”的一聲,電腦瞬間化為黑屏,方曉只覺得手腳冰冷,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一切是那麼的清晰真實 ——她目睹了一場殺人情景……
方曉快三十歲了,還是個單身貴族,這大概和她孤僻、纖細的性格有關係。剛畢業那會兒,進入一家國企工作,因為受不了那些紛繁複雜、互相傾軋的人事關係,於是辭了職,乾脆在家裡做起了“SOHO一族” (家庭辦公),一台電腦、一根電話線就成了她的整個世界,在網絡中認識的朋友比現實中還多,倒也自得其樂。
這天早上,方曉跟平時一樣,九點起床,一杯牛奶、一塊漢堡就坐到了電腦桌前,打開電腦上了網。她先是跟一位四川網友在上聊了一會兒,接着一個叫“霓裳羽衣”的網友上了線,兩人就開始了視頻聊天。
這個“霓裳羽衣”比方曉大兩歲,和她一樣是個網絡女性,由於身份、年齡各方面都很相近,兩個人一向很談得來。最近“霓裳羽衣”遇到了一件不開心的事,在電腦上顯得很憔悴,所以兩個人聊了很久。
這時“霓裳羽衣”那邊響起了門鈴聲,“霓裳羽衣”讓方曉等着,然後摘下耳麥去開門。一會兒,她和一個青年一起走進來,兩個就站在門口吵了起來,聲音大得方曉這邊都能聽見。後來,“霓裳羽衣”讓那小子“滾出去”,然後怒氣沖沖地轉身坐到電腦前,再也不去理他了。
這時,方曉在電腦上看見青年盯着“霓裳羽衣”向她走去,方曉剛剛有種不妙的感覺,青年已經抄起一件東西狠狠地砸在“霓裳羽衣”頭上,剎時血漿四濺,方曉不由自主發地出了一聲尖叫。
這一聲叫的太響了,通過耳麥清清楚楚地傳了過去,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張男子扭曲的臉,方曉急向後退,一把扯下來了攝像頭,拔斷了電源。
“刷”地一聲,電腦瞬間化為黑屏,方曉只覺得手腳冰冷,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這一切是那麼清晰真實,不可能是虛擬的,她看到了一樁殺人案,而且兇手也看見了她,一想到這一點就讓她不寒而慄。怎麼辦 怎麼辦
報警,這是方曉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但是她的手剛摸到電話又停住了。她跟警察怎麼說呢,說她剛從網上看到了一起凶殺案,警察準會把她當成精神病的。何況她連“霓裳羽衣”的真實姓名和住址都不知道,警察怎麼會相信呢。
方曉打消了報警的念頭,這一天在極度不安中過去了。到了晚上,方曉才提心弔膽地打開電腦,一上網,上“霓裳羽衣”的頭像就在不停地跳動,方曉趕緊打開一看,上面有一大堆留言:“你在哪兒 ”“上午是個玩笑,你別害怕。”“我已經沒事了,我們聊聊。”“MM你在嗎 ”
方曉正想回復,突然又停下了。不,這不是“霓裳羽衣”發的,不是她的口氣。是兇手,兇手在冒充“霓裳羽衣”引她上鉤,自然是想查出她的真實身份。方曉想也不想就將“霓裳羽衣”的頭像拖到了黑名單下,關上了電腦,彷彿電腦里有雙眼睛正在窺視着她。
她得了電腦恐懼怔,不再上網,甚至不敢打開電腦。一直到第三天,網站站長打來電話問方曉最近是不是沒有上網,文章已經集了一大堆了。方曉不想丟掉這份工作,只好重新打開電腦上網,網上依然像往常一樣熱鬧,只有“霓裳羽衣”的頭像靜靜地躺在黑名單下。
如果自己看到的是真實的,那麼現實中也該早被人發現了,方曉想。也許兇手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只是沒有報道,她不知道罷了。這麼一想,方曉安心了許多,慢慢地,這件事在方曉的心中終於淡了下去。
半個月後的一天晚上,方曉又在網上和人聊天,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她透過門上的貓眼看了一眼,是查煤氣表的。抄表員看過表走出去的時候友善地笑了笑,道:“才十個字,你用的真少,”方曉笑笑關上了房門,剛轉過身房門又響了。
“落下什麼東西了 ”方曉這麼想着就打開了門。一個人閃身而入,等方曉看清那張臉時不禁魂飛魄散,那就是她在電腦上看見的那張扭曲變形的臉。
“是你!”方曉脫口而出。青年的臉立刻變得猙獰起來,向她直逼過去,伸出的手上戴着白色手套。方曉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達明小區十二日晚發生了一樁命案,晚上六點多,住在二樓五十一號的單身女子方曉被人以重物砸碎頭骨身亡,由於兇手在室內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引起當時從樓上下來的煤氣抄表員的注意,報了警。警察趕到時,兇手已經不見了。
警方懷疑是一起入室搶劫而引起的殺人案,負責此案的是刑警隊長楊昊。此時,他掃視着整個房間,覺得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楊昊的目光落在那台被砸爛的電腦上,忽然明白了,問題就出在這台電腦上。電腦的損壞程度嚴重,應該不止砸了一兩下,而電腦附近的傢具卻沒損壞,這說明電腦不是在搏鬥中砸壞的,而是兇手有意砸的。而抄表員聽到的巨大聲響應該就是砸電腦的聲音。可是兇犯為什麼要砸爛電腦呢,難道電腦中有什麼秘密
這麼一想,楊昊立刻上前拆開主機。拔下硬盤看了看,好像沒什麼損壞,他急忙趕回辦公室,將硬盤安裝在自己電腦上,開機啟動,一切正常,楊昊不由一陣興奮。
他將硬盤上的文件篩選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不禁有些失望。第二次他看得更仔細,終於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疑點,在方曉的上有一個叫“霓裳羽衣”的網友,根據兩個人的聊天記錄來看,兩個人非常談得來,可是她卻在方曉的黑名單里,這是為什麼呢 疑點雖小,但是楊昊沒有放棄。
第二天他從網絡公司查到了“霓裳羽衣”的資料,“霓裳羽衣”真名羅雪娟,居住地就是本市。接下來的調查卻讓楊昊大吃一驚,羅雪娟竟已在半個多月前被殺,而且死法與方曉相同,兩人的個人情況也非常相似,都是“SOHO一族”,現實中朋友不多,羅雪娟死後兩天才被人發現,因此現場證據很少。同時羅雪娟的電腦不見了,楊昊立刻想到:是連環謀殺案。
晚上。楊昊再一次研究了方曉的聊天記錄,記錄最後的幾句話引起了楊昊的注意,按時間計算,這個時候羅雪娟已經死了,她的電腦落在了兇手手中,這幾句話應該是兇手留下的。於是一個大膽的計劃出現在楊昊的腦海里:引蛇出洞。
他在上留言:“你的秘密我都知道,給我二十萬,否則我就告訴警察。明天下午二點在藍風酒吧,我穿灰夾克,拿一本《讀者》。”
第二天,警方早早在藍風酒吧布控,下午兩點,楊昊準時走進酒吧,一直等了兩個小時,也沒有人和他接觸。這早在楊昊意料之中,兇手不會送上門來,但也不會不來,因為他心虛。
果然在外圍監控的刑警早就注意到一個青年,他來得特別早,坐在門口的位置上,不時地東張西望,卻又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當楊昊穿着皮夾克走進來,把《讀者》往桌上一放的時候,他差點跳起來。
這時,楊昊起身假裝上廁所,青年隨後也進了盥洗室。他並沒有與楊昊搭話,只是不停地用眼角餘光掃着楊昊,神色不定。楊昊決定採取行動,他把《讀者》一晃道:“朋友,你是不是忘了點東西 ”
青年一驚,慌張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根本不認識你。”
“可是羅雪娟認識你,還有方曉。或者應該叫她們‘霓裳羽衣’和‘曉曉’才對。”
青年臉色大變,轉身正要奪門而出,卻發現兩名刑警早已站在了門外。
警方對青年的身份進行了調查,他叫李衛軍,是羅雪娟的男友。大學畢業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羅雪娟出了四萬元給他開辦了一家電腦公司,但是最近李衛軍交上了新女友,羅雪娟發現后要求分手,並要他還錢,李衛軍頓時陷入困境中。
警察又在李衛軍的家中找到了羅雪娟的電腦。可是李衛軍被捕后態度反而強硬起來,堅決不承認殺了人。他說電腦是羅雪娟讓他修的。去藍風酒吧只是因為楊昊的留言太奇怪,而且兩次案發時他都有不在場證據,第一次他正在市內最大的電腦市場買電腦,第二次他在和女朋友逛街,都有很多證人。
為此楊昊專門去了趟電腦市場,處身其中他立刻就明白,在如此熱鬧繁雜的環境中,一個人要離開一陣子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的,第二次也一樣,只要他女朋友幫他說謊,別人是無法確認的,除非警方有直接證據駁倒他。
同時,李衛軍殺方曉的原因也無法確認。楊昊認為問題還是出在電腦上,所以他把兩台電腦又研究了兩遍,這次他注意到在羅雪娟和方曉的上都有一個攝像頭標誌,這使他想起了方曉電腦殘骸中的攝像頭,他立刻想到李衛軍殺方曉完全是為了滅口。李衛軍殺羅雪娟時,方曉從攝像頭上看見了,而李衛軍也看見了她。李衛軍所以要抱走電腦,就是為了查出方曉的地址,這對於普通人來說很難,但對於精通電腦的李衛軍來說卻很容易。
楊昊盯着電腦上長長的名單,不禁生出一個念頭,他伸手拿起了電話……
第二天,楊昊命令再次提審李衛軍,令李衛軍不安的是這次楊昊竟將一台電腦抱進了審訊室。
“你說你不認識方曉,對嗎 ”“對。”
“你從未到過她的家 ”“當然。”
“那麼請你看看這個。”楊昊打開了電腦,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影像,正是李衛軍闖入方曉家中行兇殺人的過程,影像雖然有些跳躍,卻不難看清李衛軍的臉。
楊昊的聲音在一旁冷冷地道:“你第一次殺害羅雪娟時被方曉從網上看到,而你第二次殺方曉滅口時,她也正在跟一個四川網友聊天,幸運的是,這次他錄下了案發過程,並向四川警方報了案!”
李衛軍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摘自《偵探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