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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色龍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警官奧丘梅洛夫穿着新警裝,手戴白手套,肩別對講機,頭上的帽徽閃閃發亮,只是雙眼惺忪,應酬了一天,誰還願意值這倒霉的夜班啊。

  在前排開車的是警察葉爾迪林,歪戴着帽子,一邊開車一遍看沒收來的四五個駕駛本,不斷的笑着。

  警車呼嘯着穿過市中心廣場。時間已是9月7日深夜了,四下里一片寂靜。街道上連人影也沒有,酒吧和洗頭房的燈光還在閃爍,一群濃妝艷抹的小姐和幾個醉醺醺的男人在敞開的大門外打情罵俏。黑洞洞的大門無精打采地面對着上帝創造的這個世界,象是一張飢餓的嘴巴。店門附近連一個乞丐都沒有。

  “這個人死的真慘啊,拖了幾公里,遍地是血,又是寶馬,這司機太殘忍了。”奧丘梅洛夫聽見有人說話,勉強睜開雙眼,將車門放下一條縫。看見路邊人多了起來,聽見有人這麼邊說邊走。

  “我看見這車拖着這個人的!若不是我堵住它,還不知道會拖到那裡去呢。如今法制社會了,這樣壓死人可不行!應該抓住它!哎喲,……哎喲!這景象實在太殘忍了。”一個出租司機在一旁憤怒的說著。

  人越來越多,人們的尖叫聲也響起來。奧丘梅洛夫往那邊一看,瞧見一個農民工模樣的人血肉模糊的躺在馬路上,他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跡,看來早就沒氣了。在屍體前面,有一輛雲NBHH250號寶馬車,開車的是個女司機,穿着袒胸露腹的名牌襯衫,戴着兩片大大的墨鏡。她臉色煞白,身體顫抖。

  緊跟着又傳來人群的叫喊:“別放走她!”帶着睡意的臉還在不斷紛紛聚集過來,不久就聚了一群,象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樣。

  “沒事的人,散開了!……”開車的警察邊開車邊對着人群說。車子停在死屍遠處。奧丘梅洛夫下了車,把身子微微往左邊一轉,邁步往人群那邊走過去。在屍體旁邊,他看見上述那個寶馬車、女司機、和男屍。禍首女司機,尖尖的臉,額上有塊美人痣,這時靠在寶馬車門上,臉色恐懼,渾身發抖。含淚的眼睛流露出苦惱和恐懼。

  警官使勁睜了一下眼,讓那張半醉的臉上露出威嚴:“肇事車和肇事司機都在,我們會依法處理,絕不寬容!”

  有人絮絮叨叨的說著當時的情況,更有那個出租車司機,向警官舉起手,說他可以做證。

  警察來到屍體旁,照了陣子相,在出租司機幫助下,將屍體翻了身,伸進上衣口袋裡,找出一張身份證,交給警官。奧丘梅洛夫認出這人是河南來雲南打工的杜某某。

  “事故處嗎,這裡出了事故,你們派人來處理一下。”警察對着對講機說。

  “當時誰看見了?這人怎麼死的?最初的肇事地點在哪裡?……誰看見了?”

  “我正常開車,感到有巨大的顛簸和異響,停車查看了一周,未發現異常情況,然後繼續行駛……”女司機顫抖的說著。

  “我本來開車走我的路,長官,看到前面一輛車后流出很多血,使勁按喇叭,可這車就是不停。一直追到路口,堵住了才停下。就是這輛車和這個女司機。…”出租車司機邊說邊比劃。

  “看來,這是個外地人,大老遠出來,本來指望掙錢回家的,可就這麼無緣無故死在車下了。……就算是個農民工,人家也有父母老婆孩子。……這一下全完了。就算賠一筆錢,又能解決多少問題呢。……法律上,長官,也沒有這麼一條,說農民工死了就算死了,活該倒霉。……要是所有農民工都冒着這樣死的危險,那城裡的樓房,還有誰敢來蓋啊。……”出租車司機還在自顧自的說著。

  “嗯!……好,……”奧丘梅洛夫嚴厲地說,威嚴的咳嗽一下,動了動眉毛。

  “好。……這是誰家的車?這種事我不能放過不管。我要拿點顏色出來叫那些開車不小心出來闖禍的人看看!不管是不是寶馬!不能因為他們有了點臭錢,就無法無天。也不管寶馬的主人是不是某級別的老爺,只要違法,就堅決嚴懲不貸。等到坐了牢,罰了款,就會讓他們明白寶馬和夏利在法律面前平等,官老爺和農民工的身價相同!我要維護法律的尊嚴……葉爾迪林,”警官對警察說,“你去把這輛寶馬司機拘留起來,把寶馬車開回去,我們要好好調查清楚這是誰家的車,這個司機該如何懲罰!不許拖延!這個女人是誰?這輛車是那個單位的?……我問你們,你們有誰知道嗎?”

  “這輛車經常出入機關,象是人大的車,這個女人似乎是人大韓主任兒子的第三位姨太太!”人群里有人說。

  “政府機關,人大韓主任?嗯!……你,葉爾迪林,給我把雨披給我拿過來,……天好悶!大概快要下雨了。……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懂:這年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誰敢保證這人不是專門碰瓷的,只是這次沒碰好?”奧丘梅洛夫說。

  “這個時間都睡覺了,如果一個人好好在家裡獃著,在床上睡覺,車會來壓你?這麼晚了,還在路上,肯定就不是好人。這寶馬很高級,不會有機械問題。這司機也有合格駕照,怎麼會突然壓死人?這死屍,多半是專門碰瓷訛人的。本來想詐錢,卻不小心鑽到車下去了。農民工嗎,這種人……誰都知道是個什麼路數!我可知道這些魔鬼!”

  “他,長官,我看見的,這寶馬拖着這人走了五公里,到處是血。就算碰瓷,這司機也太殘忍了吧。……您可以看見這裡的血跡,長官!”

  “你算什麼?不過一個出租車司機。就算你看見血跡了,就能說明一切嗎?這年頭,除了媽媽是真的,誰還敢信什麼!天這麼黑,你不會看花眼?看花眼了,還敢胡說?法律是嚴肅的,決不允許誰胡說,頭頂三尺有神靈,我們憑事實說話。……”葉爾迪林對着出租車司機不悅的說。

  出租司機怯懦着還在嘟囔:“路上躺着一個人,司機怎麼會看不見?哪有壓在人身上,司機還感覺不到的道理?我要胡說,就讓法官審判我好了。他的法律上寫得明白。……如今大家都平等了。……不瞞您說,……我弟弟就在當警察。……”

  “少說廢話!”

  “不,這輛車不是機關的,……”葉爾迪林警察深思地說。“機關的寶馬我都認識,沒有這個牌子的。這個女人我也認識,聽說早就和韓主任的兒子分手了。……”

  “你拿得准嗎?”

  “拿得准,長官。……”“我自己也知道。機關的車都管理嚴格,哪有晚上出來亂跑的呢,這輛車,鬼才知道是那個人的!儘管是寶馬,可牌子不顯眼,一定是那個不法商人的。……而女人嗎,本來是男人的玩意,有錢人還缺這個?!沒領結婚證,算什麼關係?你的腦筋上哪兒去了?要是這樣的女人都成了主任兒媳,這是我們城市的恥辱。大家相信,法律是威嚴的,處理一個肇事司機,也就是一轉眼的工夫!至於死者嗎,人都死了,一定好好善後,讓有錢人多出些賠償。……得教訓他們一下!是時候了。……”

  “不過也可能是機關的車……”葉爾迪林警察把他的想法說出來。“機關的車太多,三天兩頭換,我實在也記不清楚。……前幾天我在機關大院里好像見過這輛車。”

  “沒錯兒,是機關的!”人群里有人說。

  “嗯!……你,葉爾迪林老弟,給我把雨披脫了吧。……好象天晴了。……不會下雨了。……你帶着這輛車和這個司機到機關去一趟,在那兒問一下。……你就說這車輛車是我找着,派你送去的。……你說以後不要把它讓什麼人都開。這麼好的車,交給這樣一個爛女人,出了事面子上不好看。這年頭就有一幫仇富的人,他們對政府不滿,就要碰瓷,……就像這個躺在地上的蠢貨,死在這裡,給我們找麻煩。……”

  “韓主任秘書來了,我們來問問他吧。……喂,普羅霍爾!你過來,親愛的!你看看這車輛。……是你們機關的嗎?”

  “瞎猜!我們那兒可沒這車!”

  “那就用不着費很多工夫去問了,”奧丘梅洛夫說。“這是輛黑車!用不着多說了。……既然他說是黑車,那就是黑車。……沒收了算了。再把女司機押起來。”

  “這輛車不是主任的,”普羅霍爾繼續說。“可這是主任兒子的,他前幾天從機關買了這輛車。因為我們主任換了輛新車。他兒子卻喜歡玩這輛。……”

  “奧,主任兒子?就是那個集團老總嗎?”奧丘梅洛夫問,他整個臉上洋溢着動情的笑容。“可了不得,主啊!我還不知道呢!這老總新換車了?”

  “是剛換的,沒開幾天。……”

  “可了不得,主啊!……主任很愛他家,是我們市民的模範。……這個大家都知道!老總換車,我們警察不知道,怎麼能服務好呢?看來我們的工作還要改進啊。那麼,這車是他老人家家裡的啦?很高興。……你把它開走吧。……這車還算不錯……這傢伙碰瓷,不小心丟了性命!哈哈哈哈!……咦,你幹嗎發抖?別害怕,我們會查清楚。這人不是碰瓷,就一定是喝醉了躺在地上訛人。……,我們會調查清楚,一定是醉鬼橫躺在路中惹事,而司機並不知道車輛底盤下有人被掛,這樣呢,就既不是故意犯罪,簡直也不構成刑事犯罪。你想,天這麼黑,忽然躺在地上一個人,怎麼能立即發現呢?出了這樣的事,把您嚇壞了吧。不過您放心,我們會處理好的。……好一輛寶馬啊……”

  普羅霍爾打開車門,親熱的拉着女司機進了車,轉眼離開了人群。……

  那群人還對着死屍在不斷嘆氣。一會兒功夫,來了輛救護車,麻利的將死屍拉走了。路上只留下一片變黑了的血跡。

  警官和醫官微笑着握手。警官說:“這城市是要治理啊,這麼多農民工,素質低,不懂規矩,專門添亂!”

  葉爾迪林向著人群,狠狠的揮手,人群很快散去了。

  奧丘梅洛夫把身上的大衣裹一裹緊。對警察說:“天就要亮了。趕快找人把這裡的血跡清理一下,明天這裡要召開全市共建和諧表彰大會,這裡不能看出有任何異常。”

  葉爾迪林點着頭,邊對對講機布置着。警笛和警燈都關了,警車默默的開着繼續在到處巡視,一會兒就停在一個張着大嘴的洗浴城前。

  城市一片安謐。

  二零零八年九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