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如毛衣一般的,縈繞、纏綿。但我卻努力的找它的源頭,在最下面的角落裡,我把它拉散,一件完整的衣服,卻被我扯出,一地廢墟的毛線,讓我全身開始擅動。
我不想損壞這件毛衣,但是我卻想拾回我的記憶,我以為忘記一個人就像毛衣一般,一根根拆下,就會變成一根完整的線,但是我卻錯了,它卻變成一地殘缺不齊的線,並且有着被織過的痕迹,原來愛過的,最終不也就是這樣嗎?
既便現在的記憶能回到那時候,但是卻是殘缺的。如毛衣般,它變成了一根又一根有過痕迹的毛線,記憶也就只剩下一點點的片段,卻始終也沒有辦法拼成一個完整的記憶,毛衣拆散后,變成一條條絮亂的線,把它們重整一條線,卻有着數不清的結巴。
記憶的碎片被慢慢的拆掉,滿地的殘缺。我努力的把它拼成一幅美麗的畫。
2002年夏,帶着淡淡青草的味道,讓我在一間頹廢的教室里認識他。學校優、差生分班,不也就是為了更高的升學率,而我卻是被分到A班,原因在於爺爺是學校的貢獻者,當然學校會優待我,既便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學生。
剛好教室里只剩下兩個靠窗邊的兩個位置,我選擇前面一排,剛好是窗邊,坐下,暖和的陽光溫柔的灑在身上,心間卻是一種美好的,窗外繁花盛開,柳樹匝地。
因為我走到教室時,老師的口水早已在講台上唾沫,我也只有安靜的欣賞着窗外的美景,聽着同學們均勻的呼吸聲。
幾分鐘的安靜卻讓我嘴痒痒的發痛,我是一個按奈不住寂寞的人,不顧今天學校重組的班級,伸手去拉前面同學,一個陽光的男生轉身詫異的凝視着我,而這個人卻讓我如此的熟悉,不是上次分班考試的那個男生嗎?
分班考試時全靠他吧,想來我就忍俊不禁。
考英語時,ABCD喜歡誰就選擇誰,但在最後卻做不來那些填空題,心裡煩悶之時,我看見他坐在我前排認真的在試卷上寫着,剛好有一張做好了的試卷放在旁邊,看見老師沒怎麼注意,我在抽屜里找出一根20厘米左右的棍子,用手輕輕的橇起他的試卷,但就在那時,他
手敏捷的按住,心想完完了,沒想到他把試卷拿到左邊,故意往下托,剛好我能清楚的看見試卷上的題,我就開始奮筆疾書的抄襲。
是你呀!我低着頭呼呼的笑着,他很禮貌的抿嘴笑了,見我沒什麼事,把頭縮回去了。
上次連謝謝也沒有來得急說,這次看來得好好謝謝他了。我又伸手去拉他的衣服。
同學,上次謝謝你了。
呵呵,沒事,聽課吧。他那嘴唇一道美麗的弧線劃過,轉瞬即逝轉過頭,繼續聽講去了。還好我有郭藍熙,不然就被會對這個帥哥動凡心了。
幾十分鐘在想念郭藍熙的漫長時間裡結束,我以劉翔飛奔的速度離開教室,不用猜就知道我去哪裡了,E班教室,也就是郭藍熙他們教室。
要到E班時,我放慢了速度,用手整理剛飛揚起的髮絲,上下在打量了一下,才安然的走進E班。
郭藍熙剛好起身,看見我的到來,似乎眉頭緊鎖,一臉無奈的看着我,我卻笑得如花般燦爛。
你來幹什麼?
我的目光卻停留在他身邊的女孩子身上,她不就是學校最有名氣的駱黎嗎?以她出色的鋼琴演奏而出名,有着一大堆的男生追求,怎麼今天卻……
哦,我來看看你。我聲音輕而聽能讓自己聽見,自喜歡上郭藍熙以後,我在他面前表現得卻是很溫和。
我現在有事,你去上課吧。
她嗎?我意憤填膺的直視着駱黎,她那一臉的妖媚,讓我想吐。
是的,又怎麼?回去,我不想見到你。我沒想到郭藍熙會這樣對我說話,更沒有想到他為了這個女孩而這樣對我。
我一記耳光扇在郭藍熙乾淨的臉龐,揮手揚塌而去。
回到A班,教室里一片寂靜,我也不想打破這片沉靜,眸子含淚的凝望着窗外。
怎麼了?
沒什麼。我的分貝之高,教室的沉靜頓時被我擊碎,幾十雙眼睛回頭看着我,我才回過神來,迎對着那一張張驚愕的面龐。
而他卻笑了,是淡淡的一抹笑。
失戀了吧。
他用手拍打我的肩,我用那殺人不償命的眼睛直視他,他卻是很溫和的表情,讓我收回目光,原來還有這麼溫和的眼神。
陪我出去走走好嗎?他讓我很是親切。
走吧。
我們走出教室,站在陽台上,看着陽台上斑駁的影子,他用手努力的捉捕着,屢屢失敗,我想傻子都知道這影子是捉捕不到的。
看着他可愛的樣子,我笑了,眉頭也舒展開來。
他這才收手,走到我身邊。
其實有些東西,我們無論如何用力去捉捕,它不屬於我們,我們再努力也是徒勞。
我沉默了,我知道他說得對,既便我再努力去愛郭藍熙,但卻是永遠不屬於我的。
我真的該結束了嗎?但是我卻有些放不下。
記住,影子在陰暗的地方它會消失,所以那時的它也是不存在的,但你卻也能來若自如。
我沒有想到他能說出一大堆有哲理並且是我從來不曾想到的話,也因為他的話,讓我釋懷了對郭藍熙的愛。
我展開手,跟着風在空氣中搖擺,大聲的叫着,再見了,再見了!
他讓我結束了喜歡二年之久的郭藍熙,也是他,讓我走出了那道陰暗的隧道,讓我真實的去面對離開郭藍熙的日子,原來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麼難。
為了答謝他,我請他吃飯。
校外的一個大排擋,我早早就坐在那裡等他的出現,遠遠的見到他,但旁邊卻多了一個嬌小的女孩子,我認識那個女孩子,駱黎嗎?我臉上皮膚頓時緊崩,剛才的興奮全然消失。
他慢慢的走近我,臉上洋溢的全是幸福,嘴角就如被蜜糖所抹了一般。
樂樂,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哦,沒事,我也是剛到。
我剛去接駱黎了,所以晚了一點。他的眼神卻總是離不開駱黎,我不知道我是嫉妒,還是因為還未走出郭藍熙的影子。只是眼見到駱黎坐在他旁邊,我的心卻隱隱作痛,是因為不喜歡她嗎?
我強硬的露出一絲的笑容去迎合他們,但是我分明清楚的看見駱黎故意在我面前表現得更加嫵媚,並且還是嗲聲嗲氣的,讓我在嘴裡的飯菜就快吐出。
我不曾知道他的女朋友就是駱黎,如果是換作一個人,我想我不會這樣的。
這頓飯在帶着點點的殺氣中結束,只是他未曾發現,他的目光卻是難得離開駱黎,而我就如一個千萬瓦的電燈泡一樣。
飯後,見他們兩手相拌,踩着月光遠去,我心卻涼了。駱黎前幾天不就和郭藍熙在一起,怎麼這兩天又和他在一起,讓我不敢相信這個女孩子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
郭藍熙找我那天,讓我吃驚,我與他不是已經分手了嗎?為何現在又出現在我面前呢?但我還是走出教室。
他一臉的焦慮,恍如經歷了滄海桑田般,越靠近他,越讓我害怕,曾經這就是我深愛過的人嗎?現在卻讓我這麼陌生了。
樂樂,我想找你幫一個忙,好嗎?他一改往聲的篤定。
說?我表現得很是不耐煩,其實我挺同情他現在頹廢不堪的樣子,曾經神彩飛揚的他,卻不知到哪兒了?
駱黎和秦柏涼分手了,她很傷心。
這關我什麼事?她活該。我轉過身,這種人,真活該,秦柏涼對她這麼好,還一腳踏兩隻船,更沒有想到郭藍熙還如此大度,我真是不敢想象駱黎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他們如此的縱容她?
你就勸勸秦柏涼,和駱黎和好,就算我求求你了。
你以為你是情聖嗎?真是無恥。
雖然我沒有答應郭藍熙,但是我看到秦柏涼那傷心樣,我就心痛了,對他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但在心裡絮繞着,如蔓藤纏繞般。
我到底該怎麼做呢?
最終我還是違心的勸說秦柏涼與駱黎和好,把她誇得天花亂綴,但秦柏涼仍然沒有改變他的初衷。
你知道嗎?我不喜歡心機重的女孩子,很累的,你不停的幫她說好話,但她卻背地裡損壞你的名聲,你真是大傻瓜,別人把你賣了還會給她數錢。
我卻撲哧的笑了,我真有這麼笨啊。氣憤也緩和了,我也不再提及駱黎了。
但對於秦柏涼和她分手的內幕我卻一直不知道,時間久了,我也慢慢淡忘了。
倒是我們都被情所傷,而後,也不再提及感情二字,我們把它隱蔽在心裡最深處,不讓人看見。
遇上五四青年節,學校組織三年級學生校外拓展訓練。為了方便,老師讓我們自由組合自行車隊,我不假思索的坐上秦柏涼的自行車後座,迎着風,唱着歌,在田野如風飄揚,不巧的是,剛好遇見E班的駱黎和郭藍熙,他們也是坐一輛自行車,駱黎故意把郭藍熙的腰抱得緊緊的。
樂樂,抓緊我了,我們要下一個大坡了。我很不自在的把手擋上秦柏涼的腰,臉漲得緋紅緋紅。更不巧的是,郭藍熙他們的車撞上了我們,恍忽間就倒在地上。
自行車把我腳壓住,而秦柏涼身手快倖免了一場災禍,只是我腳卻流出殷紅的血,一滴滴的流在塵埃之中,我淚水模糊了眼睛,秦柏涼扶起我,走過駱黎身邊停了下來。
我一輩子就不原諒你,你太過分了。然後扶着我,倒頭往回走。
還好腳沒有大傷,但是拓展活動,我卻不能參加,只能傻傻的坐在一旁,秦柏涼休息時,第一時間跑到我身邊,問長問短,有時講些笑話,我肆無競憚的笑着,沒心沒肺的喜歡上了他。
以我敏捷的動悉能力,經常看見駱黎那犀利的目光刺向我,像一道銳利的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但我卻不願意認輸。
我相信秦柏涼不是郭藍熙那樣的人,也不會像郭藍熙那樣對我,我喜歡與他在一起輕鬆的感覺,不用偽裝自己。
在結束拓展訓練的最後一天晚上,我的傷也漸漸好了,秦柏涼拉着我陪他散步,我們慢無目的的走着,盛夏的夜裡,有一絲絲涼意,而路燈昏暗而不明亮,我跟在他身後,但一不小心腳被一塊小石頭拌到,在我要倒在地上時,他的手卻迅速的抱住了我的腰,半空中落在他的手臂上,剛好我們的目光對峙上,我的心跳卻漏拍的跳過。
哎!原來有人在這裡偷……哎!駱黎的聲音陰魂不散的出現,真是煞風景。
請你說話文明一點,樂樂我們走。我看見秦柏涼眸子里閃出那一絲絲憎恨的目光,好是可怕,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他撫着我,離開了駱黎,聽見她在背後罵秦柏涼。
別理她,無理取鬧。他眸子溫和起來,就像我第一次見他那樣。
她是因愛生恨,她太愛你了,才變得如此憎恨你,應該理解。
你怎麼老是幫她說話,其實我以前真的很喜歡她的,只是她的行為讓我沒有辦法接受,道不同不想為謀吧。雖然夜色朦朧,但我卻看清了他臉上的那一絲無奈。
你可以用你的愛去感化她。我卻違心的奪口而出。
空氣沉重,我聽見他的呼吸聲,但是他沒有說話了,而我卻因我剛剛的那句話而後悔,這不是拱手相讓了嗎?真是大笨蛋。
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沉默了片刻,這是秦柏涼興奮的說出這句話,那一抹憎恨的目光被溫柔的目光替換。
秦柏涼把我扶到寢室門口,就帶着滿臉的激動離開,空氣潮濕就如我眼角的淚花,屬於我的?不屬於我的?他離我這麼近,卻我怎麼也捉捕不到他,他就是那道影子嗎?
果不其然,秦柏涼原諒了駱黎,而是千般呵護去感化她,看見她們在月色下依偎在一起的那一幕,偌惹我不是喜歡秦柏涼的,我想那一幕是世間最美的一道風景了。
我從始自終做着一件事,那就是不短的成就着他們的愛,自己卻獨自傷懷,那道影子,我始終沒辦法去捉捕,就眼見他消失在陰暗之中。
高考時,少了他的幫助,我僥倖進入市裡一所普通的大學,而他考入A市的一所名牌大學,我們的距離卻是更加的遙遠了。
臨別時,我表現得從容自如,只是他離開后,磅礴的淚水淹沒了我的心。再見!
忘記的碎片最終被組成一幅圖片,卻是有着皺褶,帶有結巴的回憶,到此結束,讓它埋葬在心裡的最深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