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小說）
文 / 林海雪狐
五月的一天吧，大約是27號吧，對！就是27號，我記得很清楚，因為27日這一天，教育局的冷股長、我，以及幾個下屬同事正在樓上大會議室里忙材料，市裡要來檢查呀，局裡的一些材料在我們這兒做。還抽出人員下來一起做材料。局長布置下來，說是不搞形式主義了，不搞接來迎送了，可材料一定要做好，不能出紕漏。誰出紕漏，誰兜着。我正忙得不可開交，門衛小陳跑了上來，說是外面有人找，說是高山中學的副校長，還有一個人，胖胖的，不認識。
隨門衛下樓一看，哦，原來是高山中學的副校長陳浩和一個大約是姓江的什麼老師，名字記不清了。我與陳浩雖然不是很熟悉，但前不久我在他們學校吃過兩次飯，他倆都參加了，也都挺熱情的。儘管主東家是他們的校長，可陳浩挺會講話，老江挺能喝酒，兩次我都喝得頭有點暈暈的，這一點我還是有印象的。於是我很熱情的與他們握了手，並邀請他倆到上面去坐坐，陳浩說：“不坐啦，不坐啦，李校長。我們學校的江老師出了了本書，他自己寫的，很不容易的，還要版面費，好幾萬塊！還要自己銷售一部分，請李校長幫幫忙好嗎？老江在旁邊一個勁的說好話，說感謝的話，連嘴巴都有點顫抖了！
我心裡想，就你們下面小學校的教師，名堂多，還自己出書呢，哪裡是什麼書呀！不就是這裡摘一點，那裡湊一點，就成一本書了。事實上，我知道，下面學校有的教師們早自習、晚自習，星期天，假期里補課，都撈了不少錢了，這個江老師大概是補不上課，撈不到錢，就瞎糊弄一本書，來混我們的錢吧，也未可知。正在這時，那個江老師從背包里拿出一本書，對我說：“李校長，我贈送你一本書，名字都寫好了。”我接過來一看：“李治國校長 雅正——江一平 贈閱”。說實話，這個江老師的字還是蠻不錯的，像是臨過幾天貼的。我也客氣的說道：“謝謝、謝謝，讓我有時間了，一定會拜讀江老師的大作......”隨手把書放在了過道上的窗台上。這時，那位陳校長說：“李校長，你看，老江這書已經在車......”我知道這個老陳要說什麼，無非是說，書在車上了，你幫幫忙，幫着買一些吧之類的話。說實話，作為我們高一級學校的教師們來說，他們的水平我都知道，他們的欣賞水平很高的......我為難了，但雖然不是他們的校長來的，但畢竟陳副校長來了，再說誰叫我前不久還在他們學校喝過兩頓酒呢，若不買的話，大家都沒面子的，得虧不是他們一把手來的，他若來了，我不買也得買了......“這樣吧，陳校長，買多少本呢？別的學校？”“長嶺學校一人買了一本，您就看着辦吧，李校長。”“你看這樣行嗎，一人一本，那才多少本呀，我們圖書室，也可以要一點的。”說這話時，我故意揚起了聲調，好讓他們感到有點什麼不一樣：“不過，具體數字不能出來，江老師，我把總務處胡主任的號碼給你，我們校委會研究研究才能出來，我讓他統計出來后，你與他再聯繫，好嗎？”我的想法是，人怕當面，樹怕剝皮，先把這個陳副校長和這個所謂“作家”的江老師打發走之後再說。這樣的不正之風，我的科學糾正，靈活處理。還好，這個陳校長和那個江老師，還算天真的，我這麼一說，他倆二話沒說，就走了，我就繼續上樓去做我的材料去了。
一星期後的一個下午，我和幾個朋友正在娛樂娛樂，輕鬆輕鬆，總務處老胡打來電話，說是高山中學江老師打來電話，詢問買書一事，說是那位江老師說，那天李校長說讓打電話找他胡主任的。哦，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可工作這麼忙，我把這事給忘了，再說，那所謂的“作家”江老師，怕只會在那胡編亂造什麼的吧？一點也不懂什麼人情世故，不懂什麼應酬之類，一點也聽不出什麼弦外之音，看不到什麼世故人情，不怪社會上有些人看不起我們教師啊！而這個老胡，也真是的，平時倒是挺靈活的，這點小事，好不好處理嗎？還在這問來問去，不嫌煩人嗎？於是我對老胡說道：“老胡呀老胡，你姓胡，這點小事你還胡不好嗎，你不怕我撤了你的職!”
其實老胡是我的愛將，雖然，水平不怎麼高，能力不怎麼強，但是，最最聽話的。我叫老胡如此這般的對那位江老師說，我估計，那位“作家”老江很快就會聽到我們學校胡主任那頗為誠懇厚道而有些沙啞的聲音了——“是的，那天我們李校長答應一個語文教師來一本，總計一共15本整，讓他們好好讀讀江老師的大作的。這樣吧，你叫人捎來就行啦，錢我過兩天送過來，就不勞你大作家大駕啦......”
寫於 2013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