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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愛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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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1993年的春天,在景陽縣的一個山村裡出生了一對龍鳳胎。嬰兒的哭聲從吳家溝傳來的。那是一個清晨,剛好六點鐘的光景。朝霞燦爛的像一條紅色的綢煅,東方的天空逐漸的被它浸染。多麼壯麗,多麼安靜。

  “孩子他爸,生了,終於生了,而且還是一對龍鳳胎!”鄰家王婆樂呵呵地從卧室大步走出來。懷裡抱着一對還未睜開雙眼,臉色紅彤彤的嬰兒來到吳庸的面前。吳庸看到一對健康而且活潑可愛的寶寶,剛才緊握的那根心弦也鬆了。他抱過孩子,慈祥的笑着。一邊笑還一邊用手撥弄嬰兒的小臉蛋,那種光滑柔嫩的觸感,讓吳庸第一次感受到了做父親的幸福。

  王婆注意到吳庸臉上無比快樂的表情,然後趁機說:“孩子終於出生了,我這個做產婆的心裡也落下了一塊石頭。”吳庸聽到這句話時,用目光瞄了一眼王婆。瞬間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他豪爽的說:“王婆,你放心吧!你為了這兩個孩子的出生付出了很多,錢,我會一分不少,準時給你的!”王婆聽到這樣的回答,有些尷尬但更多的心裡上的放心。她開懷大笑扯着嗓子說:“哪裡,我們都是左鄰右舍的,還擔心錢嗎?”

  卧室里,劉芸虛弱的躺在床上,她的額頭上滿是汗珠。而且,似乎在這個時候因為極度虛弱昏睡過去了。吳庸抱着兩個哭哭啼啼的嬰兒準備好好去感謝她的妻子。他走到門口看到妻子已經睡了,不想打擾她。但是恰巧兩個小傢伙好不容易被哄安靜了,此時卻又哭鬧起來了。

  劉芸聽到孩子的哭聲艱難的睜開了雙眼。她緩緩的側着身子將頭靠在床頭。

  “對不起,本來想讓你多睡會兒,你也累了。可是……還是把你吵醒了。”吳庸自責的說。劉芸虛弱的看着丈夫和這兩個剛出生的孩子,臉上依然掛着微笑。“你不懂,孩子剛出生是要找娘的。這不怪你”劉芸溫柔的說。吳庸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他覺得,雖然他已經是個父親了,可是對孩子的事還是一竅不通。他把孩子讓給了妻子,劉芸接過孩子后。兩個小傢伙的哭聲立刻嘎然而止了。這讓吳庸有些氣又有些好奇。他說:“怪了,這兩個小傢伙,一到你懷裡就不哭了。看你們兩個小傢伙長大了不好好教訓你,從小就不認我這個爹了。哼!”劉芸淺淺的笑了,嘴角揚起的弧度像一道彩虹,十分好看。她撒嬌的說:“好了,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剛出生的孩子計較,丟不丟人啊!”吳庸羞愧的笑了。孩子在劉芸的懷裡保護的很好。兩個小傢伙在這時刻也終於安靜了。他們像兩隻安靜的小貓,乖乖的在媽媽懷裡,不亂動,不亂蹬了。劉芸飽含深情的注視着這兩個安靜入睡的小傢伙,眼裡有一絲點點淚光在閃爍。吳庸看到妻子的淚光,心裡覺得對不起她。他將妻子攬在懷裡,用手撫摸劉芸已經被汗濕的劉海。陽光從窗口射進來了,留下一地的光輝和溫暖。

  【貳】

  “爸爸,爸爸,你回來了。媽媽說,你再不回來,飯就不給你吃了。”兩個小傢伙看到吳庸在不遠處牽着一條牛回來,像是吃到了糖似的心裡滿是甜蜜和欣喜。他們跑到吳庸的跟前,圍在他周圍不停的說鬧。吳庸看着昔日的兩個嬰兒轉眼也長這麼高了,也能叫爸爸媽媽了。心裡自然是歡喜。雖然孩子帶給家長更多的的苦惱,以及永不停止的哭鬧,但是吳庸喜歡。兩個小傢伙像是那些可愛活潑的小狗,見到自己的主人就搖頭擺尾討好他。不過在吳庸眼裡,他們不是狗,而是他的親骨肉。即使有一天,他們不對他搖頭擺尾了,不討好他了,他依然堅定,自己會深愛着他們。

  吳庸撫摸着吳振的頭,笑着說:“你媽真這麼說了嗎?是你們兩個小鬼做錯了什麼壞事,需要我解圍吧!”“哪裡!爸爸,我們可乖了。”吳振像個男子漢一樣,用堅定的目光看着爸爸。吳馨好奇的看着這頭大着肚子的老牛。淺黑色的毛身,高大但有些蒼老。像是那些開過之後的花,越來越枯萎了。她專註的看着這隻老牛,這隻老牛也看着她。然後,她說:“爸爸,這隻牛,怎麼這麼大的肚子啊!是不是它在吃草的時候,不小心吃進去了一個球,那個球因為難以消化,所以一直鼓在那裡。”吳馨好奇的看着爸爸,她希望在她的身上能夠得到滿意的答案,或者說是想要的答案。吳振在一旁聽到這樣的話笑噗了。他指着妹妹吳馨捧着腹嘲笑。他說:“笨蛋,這都不知道。這條牛是要生孩子呢!”吳馨看到哥哥這樣嘲弄她,心裡很不爽。她向哥哥使了個鄙視的表情,然後倨傲的說:“要你管。我說是這樣就是這樣。”吳振看到妹妹鄙視他,心裡也不服了,他從爸爸身邊走過去,到妹妹身邊時用腳輕輕蹬了下。吳馨被弄哭。眼淚像泉水一樣不停的冒出來。哭的時候還大聲說:“爸爸,哥哥壞,他欺負我”吳振得意的站在那裡笑。像是自己打了一場勝仗后凱旋而歸的英雄,心底偷偷享受着那種萬眾矚目的光榮。吳庸生氣了,他臉色難看的瞟着吳振,大聲呵道:“振兒,你怎麼可以欺負自己的妹妹呢?以後記住了,無論在哪裡你都要保護好自己的妹妹。”吳馨不哭了,隨即就呵呵笑起來,心裡滿是得意。她撒嬌的回答:“就是,就是,爸爸說的對。”說完之後還對着哥哥努了努小嘴。吳振心裡很委屈,那種感受像是從英雄一下子就變成了囚犯。

  “對於,馨兒剛才說的那個問題,爸爸現在告訴你們,振兒說的對,這頭牛我已經養了兩三年了,現在到了它分娩的時候。”吳庸沉重的說。他說到這兒,也想起了過去的往事。然後看着天空凝視片刻。吳馨聽的很入神。她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她不知道生小牛是怎麼回事,可是從這一刻起,她感受那種親近的感覺。或許都是源於天生母性的那種共鳴吧!總之,吳馨現在慢慢喜歡這頭牛了。吳振聽到爸爸這麼回答,心裡還是有問題。他疑惑的看着爸爸問:“爸爸,那牛?為什麼要生孩子呢?”這個問題把吳庸搞懵了,他自己也不懂這個問題。因為讀的書本來就不多。可是對於孩子的問題該怎麼回答呢?他思索了一下說:“這個問題,爸爸也不知道。還是等你們長大了,讀書多了,自然會明白。好了,我們到家了,進屋吃飯吧!”

  劉芸看到孩子們和丈夫回來了,心裡很高興。她取掉圍在身前的圍布,走出來,對吳庸微笑着,說:“怎麼這麼晚,不是說叫你早點回來嗎?不要太累了。”吳庸把牛系好,兩個小傢伙迫不急待的跑進了廚房。吳庸看着妻子,然後笑着說:“沒事,不算累。就是這兩個小傢伙太吵了,為了一隻牛的問題爭的面紅耳尺,最後還打起來了。”劉芸樂呵呵的笑起來了。

  吳振第一個坐上了桌子,心裡很期待快點吃飯。他用筷子敲擊着一隻白色的瓷碗,清脆的聲音在這個屋子裡飄蕩起來。吳馨不服氣,硬是要坐到哥哥的位置上。吳振不讓,她就哭着鬧着。吳庸和劉芸看到這兩個小傢伙又鬧起來了,於是嚴肅的對吳振說:“振兒,起來,讓給妹妹!”吳振坐在那兒不讓,臉上寫滿了反抗的表情。劉芸走到吳振身邊,勸說道:“振兒,讓給你妹妹吧!不然你爸爸又要生氣了!”吳振憤怒的看着爸爸,最後還是不服氣的離開了那個座位。

  十年之後,當吳振想起這件事時,心裡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好笑。十年之後,吳馨也出落的標誌秀美了。他們兄妹二人,同上一所高中。只不過不是一個班,不是一個科。

  “哥,你最近在學校,感覺怎麼樣?”吳馨騎着自行車和吳振並排行駛。車子經過一段橋后就進入了一條水泥小路上。吳振騎着車,眼睛看着兩邊的柏樹。風把那些脆弱的葉子都吹落了。現在正是秋季,天氣清涼而乾燥。他轉過臉微笑的對妹妹說:“我還好啊!你想啊!你哥從小就被你這個妹妹欺負,直到現在我都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除了你,我沒輸給任何人。”吳馨羞愧的笑了。她知道,她有一個好哥哥,從小到大都讓着她,保護她。記得,在小學的時候,她畫了一幅畫,畫上面有兩頭牛。一頭大的,一條小的。小牛依偎在大牛的懷裡十分的愜意。吳馨畫完之後,滿心歡喜的想交給美術老師看看。可是在這時,她的畫被另一個身材比較粗壯的男生奪去了,那個男生看着那幅畫捧腹大笑,“這是牛嗎?我怎麼感覺像兩隻貓啊!”同學們也在此時笑起來了。吳馨站在那裡大聲說:“我說是牛,就是牛!”那個男生趾高氣揚的說:“只有牛才長成你這樣吧!”一下子,吳馨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着眾人的眼光,很想自己可以裝做看不見。吳振買了兩個冰糖葫蘆高興的回來,看到許多人都圍在妹妹的的周圍。他走進就憤怒的說:“是哪個混蛋,有種站出來。”聲音很大,整棟樓似乎都聽的到。同學們都獃獃的看着他。他走到妹妹的身旁,用手擦去了妹妹的眼淚,然後安慰的說:“妹妹,別怕,有哥哥在這裡!”

  “哥,那次你是不是被那個男孩打了!”吳馨注視着吳振。或許對於那個時候的那件事,那個結果不該問。但是吳馨真的很想知道後來的結局。“你說那件事啊!我現在也不記得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時的同學都忘了。”吳振支支吾吾的回答。

  黃昏,臨進了。夕陽像朝陽一樣,正要從西方升起。不過事實是,它將要從西方落下。天空有幾隻鳥兒盤旋了幾圈,之後,只留空蕩蕩的空氣了。吳振和吳馨騎着自行車駛去,慢慢的,一個村莊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

  【叄】

  “叮叮叮……”上課鈴響了。一個戴着眼睛的男人邁着八字步進來了。班上,由原先的鬧哄哄立刻變得安靜了。同學們都好奇的看着這個老師。男人慢條斯理的走上講台,他把書本放在桌面上,然後看着下面的同學,臉上出現了一絲的笑痕。

  “ 同學們!首先,我自我介紹,我叫周治,是你們高二三班的班主任。怎麼說呢?應該說不是你們很幸運選中了我這個老師,而是我很不幸選中你們。”班主任淺笑的說。台下的同學們聽到這樣的開場白,既搞笑又好奇。他們覺得這個老師有意思,不死板,不枯燥。其中一位膽大的同學站起來笑着問:“老師,為什麼說,是你不幸選中了我們呢?”“說白了,因為你們都是我抓鬮抓來的,所以說很不幸。”班主任挑逗的回答。

  “什麼?啊!……”“我們是抓鬮抓來的。”“哈哈哈哈,這個老師有意思。我喜歡。”同學們在下面議論紛紛。吳振仔細地端詳着這個班主任。胖身材,大肚子,走起路來像唐老鴨,操一口外省的話。

  下課後,吳振走到四樓去看看妹妹了。在十班的門口,他看到妹妹還在那裡看書。他站在門口喊:“馨,出來下。”吳馨聽到哥哥喊她,她合上書本就走出來了。“哥,什麼事啊!”吳馨問。“沒事啊!我就想問,新學期,你覺得你新班主任怎麼樣?”吳振看着妹妹說。“還好吧!就是不喜歡笑。”吳馨邊回憶老師上課的樣子邊說。“你知道嗎?我那個班主任,太有意思了……”吳振笑着講述了班主任第一課的情形。說完之後,吳馨也笑了。這讓吳振很高興。因為至少可以證明,他講故事的水平不差。

  說完話后,吳振和吳馨各自回到自己的班上去了。吳振從四樓走下來,在一班的門口時看到有三個女生在他前面走。他仔細的瞧去,一個熟悉的人便在腦海里出現了。儘管,兩年過去了,他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想起,不要想起。可是,其實,在他心底一直就沒有忘記。他故意放慢了腳步,直到她消失在這條走廊上才大步的向三班走去。

  “怎麼了,哥們,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是去看看妹妹了嗎?怎麼弄成這樣了。”吳振的同桌胡致納悶的問。“沒事,你別管了。”吳振有些煩。但是,自己又不知道為何煩,就像心裡的一個結,有時候它看不見,有時候卻越結越大了。胡致看着吳振的表情,知道他心裡有事。但是他不說自己也不好問。所以最後,只是安慰他“什麼事,值得你這麼傷心的。”說完就翻開書,等上課。

  第二天,他和胡致吃完早餐就回到了教室。那時候,教室人很少。王逍正和艾湘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擁抱在一起。吳振進門的時候恰巧被看到最精彩的片段。他將目光立刻轉過去,走到自己座位上。王逍親完了嘴就對吳振說:“吃的好快啊!剛下課才十分鐘,你就吃完了。”吳振轉過頭笑着說:“這倒沒什麼,你們不也過得很滋潤嗎!”大家都笑了,誰都不知道在笑什麼,或許只是消除這種尷尬的氣氛。胡致隨後插了一句,“逍,加油!我永遠支持你!”王逍和艾湘都笑了。

  第一節課語文,語文老師依然跟往常一樣,帶着微笑充滿信心優雅的走上了講台。她用那種輕柔但有力度的嗓音說:“同學們,今天我們上《蒹葭》”吳振把書翻到了這一頁。他默讀着這些古人的詩句,腦海浮想了一些畫面。這些畫面雖然遙遠,但是其中的感情至今都沒有消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同學們都在跟着老師讀這篇古人的詩歌。吳振卻把頭盍在桌面上。胡致用手推了幾次都沒有反應。後來老師發現了。她走到吳振桌旁問:“怎麼不讀?”吳振沒有說什麼,翻開書假裝讀起來了。

  晚上,下了自習后,吳馨來找吳振了。他們兩兄妹在操場散步。吳馨說:“哥,你打電話給家裡沒有。”吳振昂頭看着夜空說:“沒有。怎麼了?”“我今天中午打電話了,媽說,爸的腰閃了。”吳馨難過的說。“哦……”吳振低聲沉的回答。吳馨以為哥哥會說很多的話,但是現在,此時的沉默,讓吳馨猜不透他的心思。

  回到寢室,已是九點多了。夜晚的月光在雲層里也走了一段距離,只是這些我們凡人是用肉眼看不到的。

  “你今天是怎麼了!”胡致看着吳振面無表情的走進來了。“失戀了吧!”寢室的一個同學搶着回答。吳振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露出微笑,咧着嘴說:“我沒事啊!大家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