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孩子平穩的放在床上,肚子上搭塊毛巾。此刻,我很想去看看重俊哥,不知他怎麼樣了?我在屋子裡來回走動,我的學識教養不允許我冒然的走進一個男子房間。就在我煩躁不安的時候,韓春推開門,倚在門框上,嘴角掛着嘲笑,眼睛深沉黑暗,不見底細,我沒搭理他,不耐煩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芭蕉樹。韓春沉默了一會:“我帶你去吧。”語氣里有些無奈,他懂我此刻想的,“謝謝。”我立刻站起身,他卻沒動,依然倚着門框,眼睛里也露出嘲諷:“這麼急?”隨後哂笑一聲,轉身離去。我有些惱怒,但還是跟着他走進那一個房間。韓春推開房門,裡面竄出一股濃郁的梵香氣味,弄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連忙走向窗前,拉開窗帘,推開窗戶。韓春在身後說:“那個半仙交代,不能打開那扇窗戶。”我轉身瞄了他一眼:“你是個軍人。”他有些難堪:“這事放在以前,我也反對,可經過這些,我沒辦法不信,或許如你說的念由心生,可有些現象你解釋不清,你瞧蛋孩哥的脖子。”“以後別在我跟前叫‘蛋孩哥’。”對於韓春,我用不自覺的蠻恨態度對他,似乎他就該無條件包容我。他無語,一屁股坐在窗前的桌拐上,一條腿懸空,一條腿支地。
我撩開帳門,坐在床沿上。我從沒有這麼近距離的面對重俊,我的手有點抖。我拿起敷在他額頭的毛巾,毛巾有些干而且滾燙,“韓春,弄一瓶冰的礦泉水來。”“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他媳婦了。”他不滿的嘟噥着,還是走了出去。我細緻的打量着這個我迷戀十多年的男子。他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個帥氣、陽光、充滿活力的男孩。我仍然記得那個開校運會的下午,他作為社會成員組成的藍球隊和我們學校老師組成的藍球隊比賽,一開始,女生們都給老師們加油,到最後,卻是一股腦的給重俊加油,他贏得所有女生的尖叫,因為我認識他,所以倍感驕傲。比賽完結后,我和幾個女生又一次遇到他,他坐在自行車的行李架上,兩條長腿支着地面,大概在等同伴,看見我,“何琇,我帶你回家?”然後沖我露出一個潔白乾凈的笑容,就是這個笑容,一下子扎進我的心裡,多年不肯離去。此刻的他,早已沒有了陽光,雙眉緊鎖,嘴唇乾裂,因為發燒,滿臉赤紅,他正處在昏睡當中,他的手背上粘着白色的膠布,大概剛輸完點滴,可渾身還是很滾燙。我真想躺在他身旁,用我冰涼的肌膚汲取他身上的滾燙。這個我渴望擁抱的男子,正在經歷一場痛苦,一場沒有我的生死別離的痛苦。
韓春端着個盆走了進來,裡面有一些冰塊和一瓶礦泉水。我接過盆,他拿來一個小凳子,我把盆放在凳子上,擰開礦泉水,把毛巾打濕,擰乾,因為水太冰,我怕驚醒重俊,所以在自己的手心裡捂着,過後再展開,在空氣里抖抖,重新疊起,哈口熱氣,才把它放在重俊的額頭上。我用一小塊冰來回的抹着他乾裂的嘴唇,因為我有一次發燒就嚼過冰,那沁涼的氣息一下子進入滾燙的心裡,特別的舒服。我默默的做着這一切,不停地翻轉着毛巾。韓春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這時院子里擺起了流水席,大家杯盞交錯,早已忘了死人的悲哀。這裡人對明月的印象不大,可能引不起什麼悲哀,只是可惜了重俊中年喪婦這一事實。我卻悲從心來:人不過如此一生!
布置酒席的魯叔在叫春子,讓他入席斟酒。韓春走了出去。後來聽說他喝多了,一直叫囂着:他最不希望明月死,弄得大伙兒都以為他暗戀明月。他還對他媽宣布:他要三年內不結婚,氣的他媽要用棒槌砸他,而他卻把頭伸到她媽懷裡讓她砸,搞得酒席上一片混亂,最後,被幾個年輕人架了回去。這些都是重俊那個快嘴表嫂說的,她倒是個說書的好材料,只是聽的我一陣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