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我7歲的司南(化名),是有家室的人,這一點,在認識他的時候我就知道。
那是2002年,我25歲,剛結束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那份感情是我的初戀,我和初戀男友的感情非常好,但為了出國留學,他還是狠心離開了我。
和司南的相識很偶然。大學畢業后,因為不好找工作,正好那時互聯網如火如荼,於是,我和幾個同學合夥,開了個網吧。
司南第一次走進網吧的時候,我幾乎要窒息,他和我的初戀男友太像了!身材、眼神、微笑……司南催促我給他辦上網手續,我才夢醒般地回過神兒來,“對不起,你很像我一個朋友。”話一出口,我的眼眶就有點發熱。
司南想問什麼,但見我神態不對,就只微微笑了笑。那個晚上,我再也待不住,10點多,借口有事就從網吧溜了。走出門,剛想到路邊打車,聽見背後有人在喊,回過頭,看見司南含笑的臉:“沒事吧?我送你好了!”不知怎麼心一軟,和他一起上了出租車。
接下來的情節很俗套:我和司南漸漸熟悉,最後,我愛上了這個給我痛苦也帶來幸福的男人。感情世界里一直欠缺的那一塊,被這個命運送到身邊的男人所填補,我常感嘆,不知這是命運的眷顧還是折磨。
那時候司南已經有了家庭,他和老婆是大學同學,有個女兒已經四歲,他們感情一直不錯,只是結婚多年,愛情在生活中被摻雜了很多附屬的東西,漸漸改變了味道。我把初戀故事告訴他,他握住我的手,說:“讓我代替他來照顧你,好嗎?”
和司南的戀情經歷了兩個多月就被他妻子發現了。那天,她到網吧找我,說她和司南的事,說他們在一起已經快10年了,即使愛情不再,親情也無可替代,更何況他們還有個女兒。我鼓起勇氣,回答她說:“我能給司南的更多,至於孩子,我也可以給他生!”她愣了,目光變得冰冷,說:“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
她這麼一鬧,我和司南的事情幾乎人盡皆知,和我一起合作的夥伴都在背地裡議論我,甚至,一些網吧的常客都會用別樣的眼光打量我。那段時間,我的壓力非常大,整晚失眠,還掉頭髮。司南比我好不了多少,偶爾來看我的時候,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風趣幽默,悶着頭只是抽煙。
最後我忍無可忍,懇求他離婚。他嘆息着告訴我:“早就提過離婚的事,但她提出的條件太苛刻,要15萬元,要房子,要孩子……”
司南的底我是知道的,雖然做着一個公司的市場部主管,可說白了就是個業務員頭頭,這幾年掙的錢都花在了房貸和孩子身上,怎麼可能拿出15萬元的現金?
於是,我想到了我的網吧。2002年底,我提出要退股,因此和兩個合伙人發生了爭執,問題沒解決,一拖又是三四個月。
終於,2003年3月份,我揣着10萬元現金,離開了網吧。當我把存摺放在司南面前的時候,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我緊緊抱在懷裡,隱忍已久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這次,他給了我一直吝於給的承諾:“寶貝,我要娶你。”
從那以後,司南搬到了我租的房子里,我們公開同居。
2003年底,司南的妻子終於妥協。為了滿足她的要求,司南凈身出戶。那時候,我輕蔑地想:原來她所謂的愛,折成金錢也不過如此廉價,跟我純粹的愛相比,她多年的感情算得了什麼?我看着一無所有的司南,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對這個男人好!
2004年“五一”,我和司南結婚了。他提出一切從簡,因此我們沒有舉辦婚宴,我也沒穿婚紗,登記的前一天,只是雙方家長簡單見了個面,吃了頓飯,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就散了。唯一讓我感覺自己已為人妻的,就是那張大紅的證書。
雖然有些遺憾,但我更深的感觸還是幸福。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了!白天幸福地挽着他走在馬路上,晚上抱着他的胳膊入夢,清晨睜開眼就能看到他的臉……我還想,我要跟他生個漂亮的寶寶,一家三口一起散步、逛公園……婚後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司南對我很好,我們對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倍加珍惜。
然而好景不長,我們結婚沒多久,司南在老家的媽媽就要過來跟我們住一陣。婆婆要來,我自然熱烈歡迎,可沒想到她來后我們的生活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我不知道是婆婆懷念司南的前妻還是根本就沒看上我,到我們家后,她儼然成了一家之主,我們的每件事情都要和她商量。我的一舉一動她怎麼看都不順眼,我炒的菜她嫌油膩,我熬的湯她不是說咸了淡了就是說火候不夠,我洗的衣服她說不幹凈,我收拾家她嫌我不像樣……司南偶爾給我買衣服和化妝品,她立馬就會滿臉陰霾,不停地叨叨,說我有穿的有用的,嫌司南浪費錢,說我們不會過日子。
網吧退股的錢,我全都給了司南用來滿足他前妻的條件,這些婆婆都是知道的,而且結婚後,我也找了一份文員的工作,我們的房租都是我去交,對這個家的盡心儘力自是不用說,我愛司南,愛我們的家,他對我好一點不為過,再說,誰娶老婆不是來疼愛的呢?更何況我們這種來之不易的感情!有時候我會想:我沒有胡亂花錢,女人買點衣服和化妝品合情合理,憑什麼我要因此受氣?
2004年12月的一個星期天,是司南女兒的生日。吃早飯時,婆婆突然說要把孩子接過來,我沒多說什麼,覺得老人想孩子,接來就接來吧。可中午時分,家門一開我就愣了:和司南女兒一起來的,居然還有他的前妻!我不知道婆婆是不是存心這樣做,但她們已經在門外了,手足無措之下,我只好讓她們進來。
午飯是司南的前妻下廚做的,婆婆在旁邊給她打下手,我反而像個客人。飯桌上,婆婆對她讚不絕口,為了面子,我一直忍着,可在婆婆說出“就是你來了我才能吃上頓像樣的飯”時,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把筷子一丟就進了卧室。
司南緊接着進來,說:“你怎麼了?媽媽在,你別這樣不懂事好不好?”我看着他冷笑,說:“就是因為她在,這個家才不安寧!”這時,門被推開了,婆婆衝到我面前,憤憤地說:“你說誰呢?是誰當初做第三者勾引我兒子破壞他的婚姻的?到底是誰把我們家弄得不安寧的?”
原來,結婚都這麼久了,我在婆婆心中一直是個“第三者”!我氣得渾身哆嗦,失控地沖她說:“那你到我們家幹嗎?你現在住的房子是我出錢租的!你憑什麼這樣對我?”
婆婆號啕大哭,她走出我們的卧室,開始收拾東西。司南和他前妻一起上前拉拉扯扯地勸,弄得我真像個跟他們家人吵架的外人一樣。正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時,司南扭頭看到我站在那裡,對我發怒道:“我沒了房子和財產,還不是因為你?你別太過分!”
司南和前妻及女兒一起去送婆婆,我坐在地板上,面對一室冷寂發獃。我們不是承諾過要一輩子對彼此好么?我們不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么?為什麼會這樣?
婆婆走了,我們之間的矛盾消失了,我和司南卻再也回不到新婚之初的甜蜜。他沒有再為此和我爭吵,只是開始對我冷淡,不回家吃飯的頻率越來越高,即使在家,飯桌上他也是眼睛看着電視,很少和我說話。
我依然對他好,甚至是對他更好,希望我們能回到以前。我給他買襯衣和打火機,精心做他愛吃的菜,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條,給他打電話提醒他注意身體……
可這一切都徒勞無功,換來的不是他的感動而是不耐煩。後來我終於熬不住,對司南說,我去給婆婆道歉,再把她接過來住。他只是看我一眼,淡淡地說:“算了吧,來了又要吵架。”
我的婚姻在冰冷的家庭氛圍里一天天煎熬着,2005年五一,是我和司南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我特地買了一個大蛋糕回家慶祝。
那天司南回家很早,態度也比平時好,我正想和他好好交流一下,可蛋糕才吃了幾口,他的手機就響了。我心裡咯噔一下,預感告訴我,這個電話肯定會妨礙我們。
果不其然,司南拿起電話說了幾句后告訴我,他前妻臨時要和客戶一起吃晚飯,他得去把女兒接來。要在平時我根本不會說什麼,可那天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我不得不懷疑,他前妻是故意這麼做的。
司南見我一臉不快,就說:“那我帶她在外面吃個飯就回來。”
他出門了,並不是一頓飯的工夫,而是一直到很晚了都沒回家。我幾次給他電話,他都說他前妻還沒回來,得等她回來,有人看着孩子他才能走開。一直到晚上11點多,我絕望了,給他發了短信,說:半個小時之內你再不回來,就等着給我收屍吧!
我關掉手機,在一屋漆黑里等着時間的判決。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心也一點點往下沉。在衛生間,我摸到一把司南用過的刮鬍刀片,木然地划向手腕……
我沒能如願以償地和惱人的一切作徹底離別,司南氣急敗壞地趕了回來,抱起我就往醫院送。因為沒傷到主動脈,我沒什麼大礙。
自殺事件過後,司南對我的態度開始好轉,起初我很是歡喜,但很快就發現,他只是害怕我做傻事,卻不是發自內心真對我好。
他跟我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出門必定報告行蹤,還要在電話里不斷重複:“真的是公事,你乖乖的,不要亂想啊!”跟囑咐和遷就一個精神病人沒什麼兩樣。
就這樣,淡而無味的日子一天天過下去。2007年是豬年,我多麼想要個“豬寶寶”啊,也許有了我和他的愛情結晶,這個家會溫暖很多。
2006年12月的一個晚上,我醒來看不見他,走到客廳里,卻聽到衛生間里傳來他壓低的聲音,他在和前妻與女兒通電話,他說,是爸爸對不起你們,爸爸其實早就後悔了……
他在懺悔?那我算什麼?這個家又算什麼?我對他的付出難道只是一場空?我們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只是一場空?我閉上眼睛,任眼淚無聲滑落。忽然感覺自己在他和前妻及女兒面前,還是個局外人,雖然我已是他合法的妻子,“第三者”的烙印卻還在我的生命里揮之不去。
這場情感之爭里,看上去好像是我贏了,我擁有了婚姻,然而實際上我卻輸得很慘,我的愛情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