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佩佩本來是去南方求職,在火車上她認識了韓芝,韓芝在深圳的一家公司當銷售經理,說劉佩佩可以到她公司打工,但韓芝途經老家,所以劉佩佩隨她回來,準備在這兒稍作停留,然後跟韓芝一起到她的公司。
走了一個半小時的山路后,韓芝將劉佩佩帶到一個小村莊。進了村子,劉佩佩愣了,稀稀落落的低矮草房毫無規則地分佈着,地上到處是垃圾,髒亂不堪,幾個孩子在一塊空地上追逐打鬧,身上穿的與其說是衣服,還不如說是布條更恰當。韓芝衣着華貴,舉止不凡,劉佩佩萬萬想不到,她的家鄉竟然這麼貧窮,她忍不住問韓芝:“韓姐,你就是在這地方長大的嗎?”
韓芝笑着說:“怎麼,不相信啊?我告訴你,人這一輩子,什麼都得靠自己。”說話間,兩人來到一戶人家,院子里的一條大狗見了他們,狂叫起來,韓芝嚇得倒退一步,劉佩佩倒不害怕,她家也有一條大狗,從小跟她玩到大的,所以比較了解狗的習性。不過她有些奇怪,怎麼韓芝家的狗好像不認識她呢?正在這時,屋子裡走出一個男人,黑瘦黑瘦的,四十來歲,臉上髒得分不出顏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劉佩佩,嘴裡卻大喝:“大虎,別叫。”
男人將他們帶進屋子,屋子裡還有一個老頭,韓芝說:“劉佩佩,這是我爸爸,你先和我爸進屋聊聊,我先辦點事兒,對了,我手機沒電了,把你手機借我用用。”她接過劉佩佩的手機,把劉佩佩推進屋裡。
劉佩佩進了裡屋,隨便地跟老頭聊着,不經意間,她從沒關嚴的門縫看到,韓芝正大步向外走去,她吃了一驚,急忙喊道:“韓姐,你到哪兒去?”
韓芝聽見喊聲,回頭詭異地一笑,沖她得意地揮揮手。劉佩佩覺得不妙,想追出去,老頭一把拉住她,臉子一沉說:“你要幹嗎?實話告訴你吧,韓芝已經把你賣給我兒子了。”
劉佩佩腦袋“嗡”地一聲,她讓人給賣了?就聽老頭繼續說:“從今天起,你就是二柱子的媳婦了,我們花了五千塊買來的兒媳婦。”
劉佩佩終於明白過來,那個韓芝是個人販子,自己竟傻傻地把自己送到她的手上了。她慘叫一聲,不顧一切地衝出門去,就在這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攔腰抱起,一張臭哄哄的大嘴在她臉上死命地親了一下,正是那個二柱子。他笑嘻嘻地說:“老婆,你就別想跑了,以後就安心跟我過日子吧。”
老頭早已經退出了裡屋,二柱子將她扔在炕上,撲到她的身上撕扯她的衣服,劉佩佩拚命掙扎,可她的力氣哪有男人大啊,眼看着二柱子就要得逞,她突然放棄了掙扎,冷冷地說:“如果你敢動我,我就咬斷舌頭自盡,讓你人財兩空,不信,你就試試。”
二柱子愣了,從她冰冷的語氣里,他聽出莫大的決心,他仔細打量劉佩佩一番,終於斷定她不是唬他。他恨恨地爬起身來,走出屋去。劉佩佩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沒想到在電視上、報紙上看過的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想起那些被拐賣婦女的悲慘遭遇,劉佩佩不禁哆嗦起來。她伸手去摸手機,想打電話報警,可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手機已經被韓芝騙走了。不行,一定得逃出去,決不能待在這裡。
劉佩佩慢慢止住哭聲,焦急地想怎麼能逃出去。她不敢從正門出去,不但二柱子輕而易舉地能抓住她,院子里還有一條兇惡的大狗呢。她的目光落到窗外,見房后只有幾個孩子在玩,正是逃跑的最佳時機。她輕輕地打開窗戶,跳出去,撒腿向外面衝出去,那幾個孩子驚訝地看着她,突然,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兒大喊一聲:“抓住她。”他帶頭撲上來,一把將劉佩佩撲倒在地,另幾個孩子也紛紛圍上來按住她,劉佩佩拚命地大喊:“放了我,我是讓人騙來的,放我走……”
那個男孩仇恨地看着她說:“你是我二叔花錢買來的,為了買你,連大黃牛都賣了,你要是跑了,不是要他的命嗎?”
另幾個孩子也充滿敵意,劉佩佩又氣又恨,沒想到,這個村子的小孩子都這麼無知。這時,二柱子聞聲趕來,粗暴地拉起劉佩佩,罵了一聲,抬手就給她一個大嘴巴。抱住她,又將她扔到屋裡的炕上,氣呼呼地說:“我就不信了,願意死你就死吧,我就不相信你這麼能。”說完又壓上她的身子。劉佩佩知道這次逃不過了,她一邊掙扎一邊哭喊,突然,她的身子被什麼咯了一下,她猛地想起,那是她常削水果的小刀,她費力地摸出來,就在她舉起水果刀的一剎那,二柱子感覺到了危險,一個翻滾滾到一邊,劉佩佩一手護胸,一手用刀指着二柱子,帶着哭音說:“別過來,你過來我就殺了你。”
二柱子吃了一驚,停下來,他瞪着劉佩佩說:“這把小刀就能殺了我嗎?”
劉佩佩不得不承認,即使她手上有刀,她也不見得能傷了這個壯漢,於是她回手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敢來,我就殺了我自己,讓你五千塊錢買個死人。”
二柱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好半晌他惡狠狠地說:“你有種,你有種就死,我看你敢不敢……”
沒等他說完,劉佩佩將刀子用力按下去,鮮血立刻順着她雪白的脖子流下來,二柱子顯然沒想到劉佩佩真不要命了,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去喊:“別別別,求求你別死,有什麼話咱們慢慢再說。”
“放我走,你那五千塊,我會還給你的。”劉佩佩大聲說。
“不可能。”老頭子慢慢走進來說,“寧可讓你死,也不能讓你走。我還真不信了,你就真不要命?咱村這麼多年,買來的媳婦有十來個,來的時候都哭着喊着要死要活,也沒見誰真就死了。丫頭,既然到了這兒,你就認命吧。你走了,讓我兒子打一輩子光棍?”
劉佩佩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他們根本不可能放過自己,只要自己逃出去,他們就會坐牢。她急速地轉動腦筋,喘息了一會兒說:“你先放過我,我答應我不跑,你給我一段時間,讓我適應一下,要不然等我死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老頭子也不敢硬來,怕落個人財兩空,想了想說:“丫頭,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也告訴你,我們給你一段時間,你最好想明白點,如果你再不跟我兒子,那我也沒辦法了,別說我再把你賤賣給別人,那可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到時候你可有罪受了。”
劉佩佩終於鬆了口氣,只要他們肯答應不碰她就可以,就有時間慢慢想辦法逃。二柱子把院子里的大虎牽了進來,讓它蹲在屋裡看着她,又把拴狗的鐵鏈用鎖頭鎖在她的腿上,她可以在裡屋活動,但是走不到外面,更跑不了。
晚上,二柱子端了個碗送進來,米飯上面,躺着幾根白菜葉子和五六片肥膩的肉片,二柱子咽了口唾沫說:“吃飯吧,這是特意給你做的。”劉佩佩看着飯就反胃,她本能地想到這些東西臟。二柱子出去了,劉佩佩把碗放在地上,招呼大虎,大虎警惕地看了看她,突然撲上去,一口就把那幾片肉吞了下去,等它吃完整碗飯,竟然對劉佩佩搖了搖尾巴,明顯地敵意小了很多。
二柱子本想晚上睡在裡屋,但劉佩佩手裡的刀讓他害怕,只好睡在外屋。劉佩佩試着想用刀子撬開鎖鏈,可是沒能成功。這幾天,劉佩佩把所有的飯都給了大虎,大虎已經成了她的朋友。隨後的幾天里,二柱子找了好幾個女人來勸她,其中就有被拐賣到這兒的女人,劉佩佩也不理她們。
白天的時候,二柱子和他爹出去幹活,只有二柱子的侄子和一幫孩子在外面,一邊玩一邊看着她。就這樣僵持着過了半個月,二柱子越來越煩躁,有幾次想對她動粗,但終究沒敢。這天一大早,外面傳來一聲吆喝:“收狗了,高價收狗了……”隨後是一陣摩托車的突突聲。就聽見二柱子在外屋嘆了口氣說:“爸,收狗的又來了,聽說這段時間城裡的豬肉館缺狗,價錢一個勁地漲,要不咱把虎子賣了吧,還能賣幾個錢,眼瞅着要播種了,種子還沒着落呢。”
他爸罵了他一聲,說不能賣,虎子都養了多少年了,有感情的,賣了多沒良心,沒錢可以慢慢想辦法。聽到這裡,劉佩佩心裡一動。這些天,她和這隻大狗虎子已經熟悉了,跟這爺倆相比,這條狗反而是最沒有威脅的生命。虎子與其說是看守,還不如說是保鏢呢。又過了一陣子,她看見二柱子跟他爸扛着鋤頭出去了,這時,家裡沒人,只是在外面,那些孩子們在玩,也間接地在監視着她。劉佩佩狠了狠心,蹲在地上,摸着虎子的腦袋,虎子愜意地閉着眼睛享受這一切,它不知道,劉佩佩動了殺機。
劉佩佩喃喃地說:“對不起,虎子,我想逃出去,只好犧牲你了。”她摸准了虎子心跳的部位,慢慢拔出小刀,突然刺進虎子的身體里,然後拚命地跳上炕。虎子狂吼一聲,一躍而起,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睜大眼睛,死了。
劉佩佩的心撲騰撲騰跳了半天,眼淚也噼里啪啦地掉下來,一會兒,她總算平靜下來。從隨身攜帶的本子上撕下張紙,匆匆寫明了自己被賣的情況,請看到這張紙的人迅速報警,通知她的家人,然後找了個塑料袋把紙裝在裡面,紮好袋口,她用力扳開狗嘴,將塑料袋塞到狗的喉嚨處。
做完這一切,她大聲喊叫起來,那幾個孩子聽到后,急忙跑來,劉佩佩裝作害怕的樣子說:“虎子想咬我,讓我給殺了。”
孩子們馬上找回了二柱子爺倆,二柱子見虎子死了,憤怒地給了劉佩佩一記耳光,大喊道:“你他媽的又想跑是不是?我告訴你,殺了它你也跑不了。”二柱子爹嘆了口氣,喃喃地說:“也好,正好把狗賣了買種子。”二柱子氣吁吁地把狗扛了出去,劉佩佩心裡暗喜,她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隨後的兩天里,劉佩佩盼星星盼月亮,但始終沒盼來解救她的人,看來,要麼殺狗的人沒發現狗嘴裡的紙條,要麼看過之後不願意管閑事,扔掉了。看來,她真的要困在這裡了。
這天,二柱子不知在哪裡喝得醉醺醺的,進了屋破口大罵,說他的錢不能白花,今天豁出去了,就算她死,也要跟她做夫妻。劉佩佩徹底絕望了,就算死,她也不願意被這種人糟蹋,她拔出水果刀,狠狠刺進自己的肚子里。
看着血從她身上汩汩地流出來,二柱子的酒一下子嚇醒了,他手忙腳亂地想幫她包紮傷口,就在這時,門被踢開了,兩個警察神兵天降一樣出現在面前,看見警察,劉佩佩再也支持不住,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原來,收狗的狗肉館主人發現了字條,報了警,因為劉佩佩不知道這裡具體是哪兒,警察找收狗人的時候費了些時間,所以來得晚了,不過,卻正趕上救了劉佩佩一命。
村子里還有幾個被拐賣到這兒的婦女,也都被解救了。二柱子和他爹被依法拘留,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無情的審判。警方已經發出通緝令,那個韓芝也很快落網了。一個月後,傷愈后的劉佩佩又來到這個村子,辦起了村子里的第一個小學。在記者採訪她的時候,她說:“那裡的孩子都把買媳婦的行為看成是天經地義的,這樣的孩子長大了該有多可怕啊?這是因為那裡沒有學校,沒有教育,貧窮造成的,我要去當他們的老師,讓他們明白是非,用知識來改變命運,不讓他們將來走上他們父兄輩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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