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4
接下來幾天,鄭長城和夏麗敏注意到在蘇魯密的一些報紙上,如《蘇魯密時訊》、《蘇魯密報》、《蘇魯密生活報》,上面連續刊登有《尋人啟事》,失蹤的都是些吸毒者。聯想到黃哲和李新正是因為吸毒才被抓去當“人獸”的,兩人不免懷疑這些失蹤事件跟JHC有關。
這天,鄭長城又去黃哲和李新常去的那條老街,在那家暗中出賣毒品的雜貨店“第二天堂”里,偶然聽到一個漢子打聽如何能去叢林。鄭長城一聽說“叢林”馬上留意起來。之後,他找了個機會跟那人接近,套出些話來,據說到叢林當人獸的,天天都有免費的毒品享用。要是一年內沒有被射殺的話,還能得到一萬美元的報酬。所以有不少癮君子想進叢林去。
當天下午,鄭長城和夏麗敏便在紅葉酒吧與劉鋒、羅喜碰了頭,他們推測那個雜貨店極有可能便是JHC設在蘇魯密市的一個點,專門搜羅那些可以去當人獸的吸毒者。
第二天,警署一直在等待的另一個很有價值的人物也出現了,他便是倫娜的男友——幾年前曾在JHC任過高層管理人員的艾德珈。據蘇魯密市警方調查,此人跟威塔從小有交情,很得他的信任,只是不知道他後來為何退出了JHC。他剛剛從東歐回來。
邦沛立即安排人24小時對他監控。但艾德珈回到蘇魯密並沒有久留,在家只住了一夜便去了多珈。邦沛和劉鋒知道他是為了倫娜而去的,女服裝設計師死後不久,她在多珈市的家人便將屍體運回家去安葬了,他要前去憑弔他的情人。
屈指一算,鄭長城他們來到R國已經一個月了,但案子還是沒個結果,經費卻是日趨緊張。作為管家的羅喜只能從他們的日常消費上節省。幾個人已經硬着頭皮連吃了幾天的泡麵。
正是在這種情形下,鄭長城暗暗在心裡醞釀出了一個計劃:他準備假裝成吸毒者,投身叢林去當人獸,最終抓住JHC獵殺人獸的最直接的證據,裡應外合搗毀叢林里的這個犯罪魔窟!
這天,當他把這個想法跟劉鋒三人說了,他們都愣了,夏麗敏馬上竄步走到他的跟前,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她以為鄭長城發燒給燒糊塗了!
劉鋒和羅喜也覺得這想法行不通,太危險!都持反對意見。
鄭長城趕忙說了他的理由,他首先說明一點兒,進那個JHC並不僅僅是為了營救黃哲一個人,而是要將這個犯罪團伙一網打盡的同時,解救所有的人獸。自己從前受過叢林特訓,熟悉在裡邊如何生存,而這個案子之所以拖得這麼久,而不能取得進展,主要是因為沒有鐵證,而他進去后就不一樣了,一來可以跟蘇魯密警方裡應外合,一舉搗毀這個窩點,二來也可以搜集到更多的證據。
劉鋒和羅喜聽後有些心動,但夏麗敏卻堅決反對。當天晚上,鄭長城和劉鋒、羅喜二人經過反覆權衡,制定出了一套詳細的打入方案,第二天又約請了邦沛,一同研究了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和風險性。之後,他們又通過國際刑警組織亞洲合作工作組聯絡官的協調,與R國警方合作制定了相應的保護措施,這才報請了中國國家中心局。
這項保密性極強的打入計劃經過反覆推敲修訂,最終得到了批准。
本來夏麗敏一直陰沉着臉,表示反對和抗議。但等計劃通過之後,她馬上又提出要跟鄭長城一同前往JHC,並肩作戰。當然,她的請求沒有獲得批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鄭長城一直在做行動前的準備工作。在他早先拔掉的智齒位置,R國警方的技術專家給他重新安裝了一隻帶有定位信號發射、緊急報警和震動分類信息感應功能的電子假齒,這樣一來,無論鄭長城走到哪裡,他的電子假齒都會發出電子信號,R國警方接收到后,便可以確定他所處的位置。
行動的確切時間終於定了下來,最後一天晚上,邦沛特意在那家充滿熱帶風情的賓特飯店擺了一桌菜,為鄭長城送行,其間,夏麗敏徹底放棄了她在邦沛面前所裝出的“淑女”形象,喝得一塌糊塗,很快就醉倒了。
第 四 章
第二天堂雜貨店所處的街道很偏僻,除了有限的幾輛車停靠外,更多的是乞丐和小販在沿街走動。鄭長城身上穿着件肥大的花襯衫,晃晃悠悠地走在街道上,他的相貌經過整容專家的一番“改造”后,變得有些猙獰,打眼看去便不像善類。
他懶散地拐進了雜貨店的門去,跟店主對視了會兒,道:“想買點貨,有么?”
店主眼睛盯在他臉上看了好一會兒:“這裡沒有,要的話,跟我到後面去拿!”
鄭長城打了個響指,跟在店主身後走去。他們穿過後門,來到一座巨大的拱頂倉庫。他們一直走到倉庫的盡頭,店主拿出鑰匙打開了一個柜子,拿出一小包白粉來,扔給了鄭長城。
鄭長城撕開一角,湊近聞了聞,臉色刷地變了,啪地將袋子扣在桌子上,罵道:“你他媽的欺負老子眼瞎么,用麵粉來充數騙我!”
店主像沒事一樣,慢騰騰地問:“讓我看看你的鈔票!”
鄭長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從兜里掏出幾張大面額R元來,在手裡來回拍打着。店主這才打開另一個柜子,從裡邊拿出兩包白粉。鄭長城接過來看看,確定是真貨無疑,這才將鈔票拍在桌子上,轉身而去。
還不等他走出倉庫,那店主就喊:“抓住他!”
鄭長城撒腿就跑,門口有兩個搬運工模樣的人迎頭撲上來,被他揮拳砸倒一個,又反手揪住另一個的衣服,將他呼地扔進了雜貨堆里。還沒等他衝到倉庫的北角,側門砰地被撞開,又有幾個人沖了進來,這回卻是四個彪形大漢,鄭長城心頭一跳,這幾個只怕便是JHC營地里的角色。見他們來勢不善,也不敢硬拼,幾個滾翻躲過去,後背挨了一扳手,疼得他一咧嘴,眾人一擁而上,朝着用手抱住腦袋的鄭長城拳打腳踢,直待將他打了個鼻青臉腫方才罷手。
店主走過來,示意手下人將鄭長城架起來,然後狠狠地將那幾張鈔票砸在他的臉上,罵道:“敢拿假鈔來騙我,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個漢子拿刀在鄭長城的面前晃了晃,道:“老闆,乾脆將他廢了算了。”
又見一個彪形大漢湊到店主的耳根嘀咕了句,店主道:“噢,教練來了?那好,弟兄們,帶這小子去見教練,看他怎麼處理!”
一伙人押着鄭長城走向倉庫的西北角,進了一個偏門,裡邊是個不大的會客廳,一個人正背着雙手站在那裡,待鄭長城被押進來后,他慢慢轉過身,兩隻小眼睛里射出凌厲的寒光,盯在鄭長城的身上,由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
店主道:“教練,這小子想用假鈔在咱們這裡買貨!”
那人抬手示意手下將鄭長城放開,然後便靠在黑皮椅子上,蹺起了腿,開始抽起了雪茄:“聽說你很能打!”
“馬馬虎虎吧!”鄭長城活動了下酸疼的手腕,又用袖子擦了擦鼻孔上的血跡。
教練吸了一口雪茄,又道:“中國人?是嗎?知道我們抓住竊賊是什麼規矩?”
他伸出兩根手指,“你有兩個選擇,必選其一。一呢,斷去一隻手,馬上滾蛋!二嘛,你不是覺得自己的身手不錯嗎,那就去試試穿越一個很特殊的障礙,賭賭自家的命如何?”
鄭長城滿不在乎地說:“當然是第二種!”
“好!有種!”教練跳起來,一擺手:“弟兄們,帶他走!”
那四個彪形大漢馬上將鄭長城架起來,向外邊走去,穿過了院子,見門口停着那輛悍馬車,鄭長城被塞進車裡,馬上又被他們用一條黑布蒙住了眼睛。
耳旁聽到馬達的轟鳴聲,悍馬車開始啟動了,很快就狂奔起來。也不知道駛出了多久,悍馬車猛地剎住,有人將鄭長城拖下了車,扯去了他眼上的黑布。鄭長城只覺得陽光刺眼,趕忙用手擋了下,這才慢慢睜開眼,見置身於一大片空地上,前方是一個個用土木搭成的固體堡壘。
教練從旁邊轉了出來,指着前邊的物體對鄭長城道:“看到沒有,只有穿過這些障礙而不被槍彈射殺,我才會放你一馬,並無償提供你想要的貨給你享用。”
鄭長城歪頭看着他:“就沒別的要求?”
教練冷笑道:“你以為這關很好過嗎?”順手撿起一個酒瓶,朝着障礙物扔去,只聽得砰的一聲脆響,酒瓶在半空中被子彈打得粉碎。他轉身看着鄭長城,“怎麼樣,你還敢闖關嗎?”
“我很想試試!”鄭長城說。他像豹子般沖了出去。先是一道短牆,他一隻手往短牆上一搭,身子騰空而起,一個側翻騰空而過,待槍聲響起時,他已匍匐到一塊土丘後邊。
他審視了數秒鐘,運了口氣,突然一腳將那隻汽油桶踹了出去,對方槍手本能地去射擊那突然移動的物體,而就在這一瞬間,鄭長城就地一個魚躍穿過木樁,緊接着一個翻滾,待到對手掉轉槍口時,他已安全藏身在沙包後邊了。
教練見他身手如此敏捷,不由得吃了一驚,心道:“這傢伙像是受過正規訓練,到底什麼來歷?”
鄭長城在“第二天堂”被他們抓住后,所翻出的護照上面寫着“鄭熊”的名字,來自中國吉林省,教練一眼就看出是假護照。現在見識了鄭長城的身手,不禁疑心頓起。待他衝過危險地帶后,啪啪地鼓掌:“不錯,死裡逃生,好身手!”
鄭長城哼了聲:“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教練笑了:“走?中國的特種兵鄭熊先生,你想往哪裡走?”還沒等鄭長城回過神來,身後的幾個漢子已經用槍逼住了他。
“特種兵?”鄭長城冷冷地問:“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那讓我告訴你。”教練嘴裡說著,猛地抬起左手,一掌砍在鄭長城的後頸上。鄭長城只覺眼前一黑,身子便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第 五 章
1
悍馬車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顛簸,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桑肯嘴裡叼着雪茄,身子隨着車身的起伏而晃蕩。後面的那排座上,兩個手持槍械的大漢跟被蒙住眼睛的鄭長城顛晃得更厲害,不時地撞在車壁上,發出嗵嗵的悶響。
悍馬車的速度終於減了下來,鄭長城聽到窗外有吆喝聲,接着,車門被推開,那兩個大漢的手鉗着他的肩膀,粗魯地將他拽下車。
眼前一亮,黑布已被揭了去,鄭長城用手揉了揉眼睛,見身處在一大片空地上,四周是黑壓壓的森林,但圍着這空地的邊沿卻扯起了幾道鐵絲網,每隔着幾步就有一座竹樓,上面有身穿迷彩服的漢子手持槍械在警戒。竹樓下拴着的幾條警犬朝着他發出聲聲刺耳的咆哮。
鄭長城馬上意識到,他確實進到關押人獸的營地了。桑肯將雪茄從嘴裡拿出來,說:“你不是想得到免費的白粉嗎,我現在便給你指條明路。”
“這麼說,你帶我來這裡是想讓我做人獸了?”
桑肯嘿嘿道:“沒錯,只要你能躲得過一年的獵殺,保得住性命,我們還將會給你一大筆錢作為獎勵。”
這時,有兩個迷彩服的傢伙捧着些東西走過來,一個把蚊帳飯具等雜物嘩啦丟在鄭長城的腳下,另一個則將兩團土黃色的麻布扔給他,鄭長城抓住一看,原來是一件上衣和一條肥大的褲子,衣服的後面綉着的號碼是38。他心裡一動,這衣服的布料和樣式跟那個死去的李新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把身上的衣服脫光了,換上這身。”桑肯道。
鄭長城還在遲疑,其中一個漢子就用衝鋒槍捅了他一下,“還磨蹭什麼,快點兒!”
鄭長城只好把身上的衣服脫下,換上了這身麻布。
桑肯道:“中國人,你給我記住了,在這裡做人獸是沒有名字的,你只有一個38號做標記。至於外號嘛,看你的身手還算敏捷,不妨便叫羚好了。”衝著那兩名漢子一擺頭,“帶他去獸窩。”
“拿着地上的東西,跟我們走!”一個大漢呵斥着。
鄭長城抱起那堆雜物,由他們押着朝前走去,走過一百多米雜草叢生的開闊地帶,老遠便看到前邊的土坡上搭着七八座木頭房子,有激烈的怒罵和歇斯底里的嚎叫聲傳過來。
兩名看守押着他走去靠左邊的一間木屋,便跟另一名看守走開了。
鄭長城探頭朝裡邊瞥了一眼,一股刺鼻的臭味登時湧出來,他強忍着噁心,將手裡捧着的雜物丟到床板上,回過身來,便見那幾個人獸都靠攏了來,腦後風響,鄭長城並不回身,閃電般地抬起右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順勢將他扭轉。偷襲的人正是那個小丑樣的傢伙,他慘叫着跪倒在地,嘴裡嚷道:“媽呀,我的胳膊斷了。”
鄭長城鬆開他的胳膊,哼了聲:“你想做什麼?”
那幾個人獸吼叫着沖了過來。鄭長城一個箭步躥出去,連連閃過幾個人的飛撲。那個長鷹鉤鼻子的和蓄紅色鬍子的人獸眼冒凶光,發瘋般朝着鄭長城拳打腳踢,另外幾個人獸嘴裡吼叫着:“打死他,打死他!”逼得鄭長城不住地後退。
猛聽得咣的一聲,右邊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那幾個人獸紛紛叫道:“好了,看頭兒怎麼收拾他!”
鄭長城擋開兩個人獸的拳頭,轉身一看,見從那屋子裡走出來一個粗壯的漢子,他走近前,突然一翻手腕,抓住了鄭長城的右手,抬起另一個拳頭朝着他的腦袋猛擊。鄭長城猝不及防,險些被他砸中,歪頭剛躲過去,當胸便挨了一腳,身子向後跌出去。
他才落了地,還沒等翻身跳起來,腦後生風,鄭長城大吼一聲,運氣遍布全身,向後一掄胳膊,只聽得咔嚓一下,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已斷成了兩截。那個偷襲的人獸舉着半截子木棒愣在當場,見到鄭長城逼上來也忘了躲避,被他當胸一腳,踹出了一丈多遠。
其他的人獸又驚又怕,都呆在了那裡,鄭長城眼裡布滿了血絲,拳頭攥得咯吱響,朝着他們吼道:“你們誰還想過來試試?”
那些人獸都把眼光轉向頭獸,他只是冷笑不語。
鄭長城向前兩步,叫道:“來啊,你們來啊!”他們反倒向後退去了。
鄭長城又瞪了一眼站在旁邊打哆嗦的那個“小丑”,那人手裡還拿着他的蚊帳,見鄭長城的眼光凌厲,嚇得一哆嗦,趕忙將東西放在了地上。另外幾個也很識相地將搶走的東西放下。(下轉11版)(上接10版)
鄭長城將視線移到頭獸的臉上,後者依舊冷漠異常,眼睛里滿是敵意,兩個人對視着,僵持着,空氣里有些凝滯。
正在這時,他們聽到遠遠地有人吆喝,“開飯了!”這句話真奇妙,人獸們馬上一哄而上,涌了過去。頭獸也順勢伸開胳膊打了個哈欠,看也不看鄭長城,轉身走回了屋裡去。
鄭長城身上繃緊的弦這才一點點鬆懈下來。
2
天色暗下來,鄭長城收拾完后,坐在門口的木墩子上觀察着人獸的一舉一動,正琢磨着該怎樣去找黃哲,黑暗中看到一個人走來,正是那個長得像馬戲團小丑模樣的傢伙,他像是有些怕鄭長城,隔着幾步遠就停下了。
鄭長城將屁股挪了挪,給他讓出塊地方。那人嘿嘿了兩聲,在木頭墩子上坐了,介紹他叫狒狒,是25號。接着,又說起頭獸來,那人外號叫鬣狗,也是進來沒多久的。很快,鄭長城就從狒狒口裡知道了營地里的“規矩”。人獸們在此每天有兩頓飯吃,外帶一點白粉,每天早上七點一刻,就得離開獸窩,在45分鐘內跑到林子里去,找地方藏起來。而狩獵時間從早上8點整到晚上6點。而6點至6點45分呢,這又是安全時段,專供人獸們回窩。
為了探聽黃哲的下落,鄭長城主動說起了上個月的獵殺來。狒狒告訴他,那次有個19號叫鼴鼠的被幹掉了。
鄭長城不動聲色地道:“這麼說,如今這裡只有我一個中國人了。”
“不對……”狒狒用手指敲打着腦門,“讓我想想……啊,對了,還有一個叫狗獾的也是中國人,沒錯,他當初就是跟19號的鼴鼠一起過來的。”
鄭長城探聽到黃哲的下落,大為高興:“可我怎麼沒看見他呢?”
“他在1號獸窩呢,不在這裡,除此之外,還有3號獸窩,知道嗎,那可是母獸待的地方。”狒狒說著,便吃吃笑起來,“38號,母獸在咱們這裡可是很搶手的。”
3
第二天的天氣很好,人獸們早早地就聚集在一棵望天樹下。
七點的時候,有兩個穿迷彩服的漢子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吹響了哨子,本來有些懶散的人獸們馬上按順序號碼排成了一隊。之後,那兩名看守嘴裡喊着號令,押着他們朝營地的那塊開闊地帶跑去。
鄭長城看到那裡已經聚集了些人獸,大約有八九個人的模樣。過了會兒,人群里猛地一陣騷動,鄭長城發現所有的人獸都興奮起來,都把腦袋轉向東邊。原來,3號營地的母獸們來了。
突然,人群里有人喊道:“山兔,來一個!”
叫山兔的那個女人就是走在最前邊的那個高個子女人,只見她吃吃一笑:“可憐的孩子,你們是不是都餓壞了?”
這句話一出口,人群里頓時便像開了鍋,最先叫喊的那個23號道:“姑奶奶,你就別逗我們了。”話才完,就見鬣狗怒吼一聲,蹦到23號的面前,揮拳朝他打去,那人毫不示弱,也用腳來踢他。兩個人罵罵咧咧的,很快就被其他人拉開了。
狒狒晃到鄭長城的身旁,貼着他的耳根說了句:“這個23號是1號獸窩的霸王。”馬上又走開了。
猛聽得一陣叫好聲,鄭長城看到那個山兔已經開始跳起舞來。腰肢像蛇一樣地扭動着。鬣狗狂叫:“別跳了!”但山兔並不聽他的,依舊跳得起勁兒。其餘的四個女人也紛紛跳起來,男人們將她們圍在當中,屁股也跟着使勁扭動。
鄭長城不願多看,正想退開,忽聽到一個人叫道:“我沒看,我沒看!”
他的心裡一激靈,這人說的竟是漢語。他趕忙擠進人堆里,就看到鬣狗揪住一個矮個子正在痛打,那人正是黃哲!
鄭長城雙手在人堆里一分,叫道:“大家讓開!”奮力擠了過去。
只見那山兔一團風似的轉到跟前,朝他丟了個眼波,笑道:“啊哈,新來的。”沒等鄭長城反應過來,她的手便在他的下巴拂了下,又轉身走開了。
第 六 章
1
猛聽有人叫道:“教練來了!”
人獸們突然變得緊張起來,自動地排成了三隊。鄭長城看到身穿迷彩服,嘴叼雪茄的桑肯帶着一小隊荷槍實彈的看守走了過來。他雙手卡腰,在隊伍前面一站,手下的人分列兩旁。
“很高興你們都好胳膊好腿兒的站在這裡。”桑肯笑眯眯地“檢閱”着他的隊伍,提高嗓門兒喊道:“都給我打起精神頭兒來,站好了!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
接着,他開始點名,“角馬!大耳黃鼠!野驢!狒狒!袋鼠!臭鼬……”
鄭長城對號認人,發現1營的頭兒,那個敢跟鬣狗叫陣的人則是蒼狼。黃哲的外號叫“狗獾”。
點完名后,一場特殊的操練就開始了,現在是八點十五分,桑肯要求人獸們即刻出發,跑到安全地帶的盡頭,然後從看守那裡拿些東西馬上趕回來,到這裡集合,逾期不到者,便將被清理掉。
人群里頓時發出了尖叫聲,鬣狗和蒼狼最先沖了出去。接着,其他人獸也拚命地往前跑去,鄭長城卻一直跟在黃哲的後面,他才叫了一聲黃大市長,黃哲立刻像被鷹追擊的兔子似的,拚命地向前跑,邊跑還叫道:“別跟着我……我不認識你……”
鄭長城跟黃哲跑到一個轉彎處,這個矮胖的傢伙已是累得要癱了,用哭音哀求鄭別跟着他。鄭長城知道他的腦子一時間還沒有轉過彎來,便不再相逼,厲聲交代了幾句,甩下他朝前跑去。
他跑到終點后,按照規矩,扛了一根木頭向回跑,因為身強力壯,追上了鬣狗和蒼狼,接着,角馬和野驢也趕回了,後邊是大耳黃鼠和狒狒……男人們差不多都趕回來時,鄭長城還是沒看到黃哲的影子。他抽空向狒狒問起了蒼狼的來頭。原來,此人以前也是營地里的看守,聽說私自將營地里的武器向外倒賣,被教練察覺了,便被逮了起來,也關在這裡做人獸了。
終於,鄭長城看到黃哲抱着木頭,跟母獸們回來了,但已超出了規定時間。黃哲一到集合點,便死豬一樣趴在草地上,閉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氣。鄭長城忙把他扶起來。
桑肯走過來,用手摸着下巴,圍着兩人轉了個圈子,說道:“狗獾,我怎麼越看你越像個母獸呢?”
黃哲的身子開始哆嗦起來。“你應該知道咱們營地的遊戲規則,母獸不能殺,只能活捉,這麼做只是為了經營上多點兒花樣,讓客人們更覺得刺激。所以,母獸們即使完不成規定項目,我也不至於要了她們的命。可問題是,你並不是母獸。”
黃哲聽了這話,腿彎兒一軟,便跪了下去,結結巴巴地說:“教……教練,求你……饒過我……我……”
“作為一頭公獸,卻跟個母獸一樣無能,你說還有沒有必要留下你?”桑肯說著,已經拔出了手槍,打開了扳機,頂在黃哲的眉心,“狗獾,為了殺一儆百,我今天必須處決你!”
空氣頓時凝滯了。四下的人獸都看向這裡,有的幸災樂禍,有的麻木茫然,有的兔死狐悲,有的無動於衷。但鄭長城卻不能坐視不理,出言勸阻:“教練,我想你應該再給18號一個機會。”
“給他機會?”桑肯的槍口依舊頂在黃哲的頭顱,卻轉頭盯着鄭長城,“問題是,他能給我機會嗎?”
“他不是廢物,至少現在他對叢林的環境十分熟悉,知道怎樣藏身才能躲得過獵殺,要不然,以他的體質早就被捕獲了。”
沒想到這麼一說竟說動了桑肯。他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你這麼說也有道理。野獸嘛,本就各守其道,有的跑得快,有的牙口硬,有的會挖洞。難道說,狗獾在藏身這方面真的另有一手?”
桑肯說著,低頭打量着黃哲,問:“是不是這樣,狗獾?”但黃哲早嚇得成了一攤軟泥,渾身哆嗦不停,哪裡還能說出話來。鄭長城卻又跟上了一句:“要想他變成一隻會跑的羚羊也不難,只要對他加強訓練。”
忽然,桑肯猛地轉頭,兩道凌厲的目光落到鄭長城的臉上:“羚,你好像對這個廢物特別關心,為什麼?”
鄭長城鎮定地答道:“因為我和他都是中國人。”
桑肯聽了冷笑:“錯了,到了這裡你就不是人了,你們倆頂多可以算做是兩個中國人獸。”
“教練,只要再給他機會,我保證能把他訓練好。”
桑肯不說話,只是看着鄭長城,兩道目光銳利而殘忍,帶着審視和懷疑的神情。過了會兒才道,“很好,那這個狗獾就交給你了,要是他下次再掉隊,我就連你一起收拾。”
2
總部設在英丁路的RAINBOW環球旅遊集團總部是一幢10層的白色建築。
這天上午,一輛白色的本田車從街東邊駛來,拐進了“彩虹”門前的停車場。車在位子上泊好后,門一開,走出一個長相精幹的男子,他走進大樓,跟門衛說,他要見威塔董事長。
五分鐘后,這個叫艾德珈的人便走進了一間豪華的辦公室。威塔伸開胳膊跟他擁抱了一下,“艾德,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女秘書送來了咖啡,艾德珈只淺淺抿了口,又放到茶几上。威塔一直看着他:“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想來這次的東歐之行收穫一定不小。”艾德珈只淡淡一笑:“得了威塔,我們還是說正事吧!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
沉默了會兒,威塔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艾德珈的肩膀:“聽我說艾德,自從莫莉(威塔前妻)死了后,你就是最了解我的人!誰叫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呢!我知道你今天到這兒的目的,是想為她的死來討個說法,對吧?”
聽了這話,艾德珈也站起身:“我當然要問個明白,倫娜是我最愛的女人,她不是一件東西,說不要了就隨手扔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帶她去見你。”他說著,手激動地直顫,“可我萬萬沒想到,我出去沒幾天你們就對她下手了。”
“誰告訴你,她的死跟我有關聯?”
“笑話,在蘇魯密我大小還有點名頭,除了你威塔,誰還敢動我的人?”艾德珈激憤地說道,“我也知道,這件事肯定是桑肯那混蛋背着你做的,他跟我向來不和,我只說別跟這樣的東西計較,可沒想到……他居然敢對我的女人下手!”
“別激動艾德。”威塔道,“冷靜點兒,別自尋煩惱!”
“我不想自尋煩惱,更不想去找誰的麻煩,”艾德珈咬牙切齒,“但有時候,我的槍說不定會走火的。”
威塔冷冷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說:“沒錯,這件事是桑肯指使人的,也確實事先沒跟我提及。不過,就算我當時知道了,也一樣會對你的那個倫娜下手。為什麼呢,因為她壞了規矩。”
艾德珈見威塔如此直言不諱地說出這番話,倒是愣住了。
“你知道她犯了什麼規矩么?”威塔盯着艾德珈,慢慢地說道,“她不但替人獸向外傳遞消息,還跟警方透露營地的秘密,你說她該不該死?”
“不可能……”艾德珈的臉色登時變得煞白,“倫娜她怎麼會摻和到那裡邊去?”
“不可能?”威塔冷笑,“我說艾德,其實你心裡應該有數,桑肯跟你再不和,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去殺你的女人。JHC營地你是經手管過的,我們玩的什麼遊戲你很清楚,要是被警方知覺了,抓到了證據,只怕你跟我都不能站在這兒說話了。”
艾德珈無力地坐回沙發上去,看着咖啡杯子獃獃發愣。
“我准許你帶她去營地玩,是瞧在你我的交情上,你有了意中人我心裡高興,把她當自己人才會讓她去開開眼。可她都幹了些什麼?你那個倫娜其實是在變着相出賣我,我要是不先下手,她的下場就是我的下場。”
威塔說著,不覺氣也粗了。艾德珈已聽得面如死灰,伸手掏出打火機去點煙,因為手哆嗦得厲害,連點了幾次也沒點着。威塔說:“好了艾德,咱們交往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麼話當面講開,照樣是好兄弟。漂亮女人有的是,何苦把自己死拴在那個倫娜身上?這樣,明天晚上我要在蒂雅別墅里辦一個party,七點你準時過來,我讓班波介紹個模特給你。”
艾德珈聽了,不由得苦笑。(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