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從屋檐口滴落下來,即使多麼堅硬的忘懷,都被它們擊穿。
往事,從眼睛里滴落下來,就是亡母那不舍人世的兩行清淚,在對故土的每一次張望里,它們憂鬱、仁慈和不朽。
啊,往事,從筆尖上滴落下來,就是那些曾經被忘懷的神韻返回了經典,也返回了美的內臟。
記憶之船,在航標之外漂流。
那長漂之河的兩岸,青春永綠。
那些綠透了的冷色,使一切物質寧靜。
只留下長漂的夢,同我們一起死守生命莊嚴的背影——這純粹的傳言者。
在風雨里永不熄滅的才是燈。
在泥土裡用不失去位置的才是根。
在肚子里永不腐爛的才是心臟。
在往事里永不背叛真理的,才是信仰。
月亮路過的地方,我找到了棲息的客棧。
流星流過了全部昨日的江河,我獲得了與某種意趣約會的港口。
一把鑰匙放開了回憶的時候,一切心靈都不再上鎖。
珍藏就在這裡:夜晚和它智慧的久遠。
閱讀結束之後,夾在書中的幾瓣玫瑰書籤,不再痴迷於它們孤芳自賞的秘密。
呵,往事,又多麼像我們存放在龍卡上的巨款,我們丟失的密碼在名利那兒,它們正在花銷我們用皺紋和理想苦掙的時光。
往事,多麼輕易地住在相冊里,接近最藝術的元素——色彩、光影和線條,友誼正以不可強求的高貴把現實的我們裝幀。
往事,又多麼熱切地游入酒杯,與苦辣人生共同暢飲。歲月有多長,品嘗歲月的唇就有亮,人就有多香。
是誰在郵戳里將往事寄回,而他已經起程趕赴眾神與眾生共築的心靈樂土?
那裡,經典的和古典的浪漫正和未來的華光相互映照。
那裡,懷舊的樂音和金色的人群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