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班級微信群還沒幾天,大家五花八門的頭像、別名尚未熟悉,周中上班一條微信閃入眼帘:“本周末,去長沙開會,訪故人,游丹霞,願同去者請快快報名”,這條微信很快得到群里的熱烈響應,東道主熱烈歡迎,其他同學踴躍報名,一石激起千層浪,你一直在冷靜圍觀,一心準備看現場直播。就在你快要淡忘這件事時,微信上又開始新一輪的炒作,同時石家莊的胡大俠再次向我發出邀請,到長沙小聚。想到單位這一段事情繁多,家務忙亂,你下意識的委拒了。但是拒了之後,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浮了上來。屈指算來,畢竟與同學們十八年未見了,還記得05年王大俠發出請帖,因為先年(04年)去過西安,且聚會期定在四月中旬,正是業務最繁忙的時期,於是放棄了這次十年大聚,後來看了王大俠寄來的光盤,那些發黃的老照片,一些同學頭上顯現的幾根白髮,還有籃球比賽、歌詠會、啤酒會,你一下子恍惚回到了政法園那難忘的四年時光,十年相思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此情此景,惟有淚千行。
在我糾結着去與不去之間,一個現實的問題需要面對,平時很少注重穿着,有點余錢,都買了書,衣服、褲子都是穿單位發下來的,到衣櫃仔細翻檢,竟然找不到一身完整的衣褲,看來真的只能作罷。可當你真產生了想去的念頭時,難道就被一條褲子困住了嗎 難道同學相見,還有人會關注你穿什麼褲子嗎?
第二天,到單位上班,因為臨時接到省院關於課題報告的事,於是以課題彙報的名義申請用車,很順利用到了車,然後與長沙的光勇師弟聯繫,解決了晚餐和住宿問題,剩下的只有“關山度若飛,萬里赴戎機”了。
萬事俱備,便發出了臨時決定參加小聚的微信,此時群里一片熱火朝天。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偶默默地肥肥地等着你們”
“羨慕嫉妒恨”
“同學們怎麼這麼自由”
“心自由,身就自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中場自由人就是這樣煉成的”
“老友自遠方來,牌自然不打,陪同學聊天,更樂乎”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自由,說走就走”
“再不衝動就老了”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念在山水間,心隨雲山遠”
“這是一個特別的金秋周末,聚會的happy,關注的開心”
幾乎在同時,幾名北方漢子扯旗一呼,約大家到綏中胡大俠地盤小聚,於是韶關論劍演變成了南北大聚會,江湖再起風浪,好戲連台,南北輝映。
經過四小時長途奔波,於晚上七時半趕至長沙與北來同學相聚於嶽麓山腳下,此次小聚只是後來聚會的墊場。飯後一起去湘江邊夜遊,看人夜釣,因大雨突降,經南門口,穿街過巷,撤至坡子街的火宮殿品長沙的小吃,臭豆腐、紅燒肉,肯定是少不了的,夜晚十一時,長沙的夜生活剛剛開始,而我們惦念着第二天的大聚,只好草草散了。
第二天,兵分兩路,金博士長沙開會,開完會坐高鐵去韶關,我與西柏坡來的胡、李二位大俠在黃花機場接了丹美女奔赴韶山朝聖,這時北方的人馬已經“東臨碣石,以觀滄海”了,我們還只能“遙望韶關,來賞丹霞”。他們去了秦王宮舊址,這不與我們去老毛的故居相應嗎?他老人家可是力推“秦始皇加馬克思”社會主義的實踐者,緣分哪!
丹美女還是那麼能幹,即便出來遊玩,還不忘遙控指揮家裡的兩父子拍車牌。
主席家鄉為了120周年大慶,果然破費不少,據報道花了19億,中國人民真的站起來啦,故居門前排起了長龍,有我們非常熟悉的非洲兄弟,我和丹美女因為已經拜訪過一次,於是一起站在外面“喜看稻菽千重浪”。
待胡、李二位遊了故居后,我們便到著名的毛家飯店用餐,當然少不了馳名中外的毛家紅燒肉、鄉里臘肉,湯足飯飽后,即整裝待發,全速向丹霞山挺進!
在車上反覆聽着羅大佑的《光陰的故事》,想想這首歌真是完美體現我們此時的心情,故全文照錄: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
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
風車在四季輪迴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轉
風花雪月的詩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長
生命與告別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發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聖誕卡
年輕時為你寫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過去的誓言就象那課本里繽紛的書籤
刻劃着多少美麗的詩可是終究是一陣煙
生命與告別光陰的故事改變了兩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春
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
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
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有着舊日狂熱的夢
也不是舊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
生命與告別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憶的青春
而微信的直播進入第二篇章:
“晚餐安排在丹山錦水邊,眺山峰,聽水流,燭光下賞月”
“遼寧的兄弟匯聚於長城會所”
“劉老大率先抵韶,恭喜他第一個到達”
“江西的兄弟驅車千里,已進入粵北境內”
“五大漢子云集長城,更多劍手匯聚丹霞”
“先來的開始喝茶”
“等待這次小聚是幸福,等待下次聚會是辛苦”
“怪石嶙峋,遙望山門不覺遠,心到身到,十八年來重聚首”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們行進在郴州大地上”
“越過千山萬水,丹霞在望”
“過梅嶺,暮雲四合,到韶關,華燈初上”
“今夕復何夕,共此燭光滿,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
“好酒不怕晚,南北慶團圓”
“烤全羊”
“南粵湯”
“南北會餐,你們發著吃着喝着,我們都看着”
“隧道復隧道,隧道何其多”
“你們心意到達,我們身心俱到”
“孤光一點螢,南北共浴華”
“迫近,迫近,我們無限迫近目標”
“周田在望`
“五人小分隊,長驅五百公里,勝利抵達丹霞山山門”
“山門口有雙閃應急燈接應”
“跟追劇似的,我們候着”
“我都生出白頭髮了”
“讀秒階段”
“我們勝利會師于丹霞山山門”
“我們的聚會正式開始”
“南北齊發,目不暇接”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託,放浪形骸之外。雖取捨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
老同學見面,三杯兩盞淡酒,不用過多寒暄,馬上便開始捉對廝殺起來,樂得東道主在一旁逍遙,只是連聲勸大家吃內蒙空運來的手抓羊肉,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焉能無詩,於是帥帥的永冰兄弟當著劉總背起了《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生,海上明月共潮生。。。。。。”一下子技驚四座,也激起了大家的詩情畫意,金博士當即賦詩一首“翠竹燭影河中月,把酒臨風憶當年,年少輕狂人逐月,總有月夜萬千億”
不會寫詩也會吟嘛,於是有人背起了張九齡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而此時此際的你卻反應遲鈍,所有的古詩詞都跑到爪哇國去了,只好以喝酒喝酒來遮羞,更丟臉的是當劉總說出本土詩人余靖(代表作:
《山館》野館蕭條晚,憑軒對竹扉。樹藏秋色老,禽帶夕陽歸。遠岫穿雲翠,畲田得雨肥。淵明誰送酒?殘菊繞牆飛。)時,我竟然把他聽成了三國時的大將于禁,我納悶武將于禁怎麼跑到宋朝寫起詩,做起宰相來了,即便劉總百般解釋,我還是一臉茫然,實在有愧八十年代文青的稱呼,還好那邊又開始吆喝了,於是你跑到那邊與207宿舍的五位兄弟幹了一杯,這事就算遮掩過去了。
喝,為了十八年相聚乾杯!為了湘粵一家親乾杯,為了江西老表乾杯,為了曾經在大學時練過氣功乾杯,為了在一起實習乾杯,。。。。。。隨便一個理由都可以乾杯!
終於有人開始腳步趔趄,舌尖打轉了,這大碗的酒下肚容易,醉人也容易啊,說著要換小酒杯,可等到席散還沒見小酒杯的影子,這絕對是東道主蓄謀已久的陰謀,不是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嘛,人家從前幾天就開始操辦這場盛宴,不醉倒幾個人,對得起誰呀?
“江(講)師,過來”看這四川話學的。講師早已癱倒在那邊的椅子上,不過嘴巴卻沒認輸,“來,兄弟,再喝一杯”
這時,桌面上人越來越少了,劉老大也倒了,永冰帥哥不知跑哪去了,唯一的兩位美女偎依在一起,去說體幾話了。
我們一班的旗幟,也搖搖欲墜了,好幾次差點倒下,桌上用來盛蠟燭的杯子,被他順手帶落了好幾個到河裡,幸虧這時的月亮也升起來了,真的是“滅燭憐光滿”。我們一班的戰鬥力全靠旗幟支撐啊,所以大家齊聲高呼“旗幟不能倒”,於是你首當其衝成了旗杆,既要照顧旗幟,又要迎接二班排山倒海般的攻勢,楊縣說我倆得喝呀,那時在學校什麼都不懂,你的氣功風靡一時,也沒向你討教過,這杯酒你得喝呀!是呀該喝,接着旁邊的亞軍又殺過來了,他說沖我剛才把你的郭大詩人找着了,你也應該喝我這一杯呀,你看,照這樣喝下去,不醉都難哪!看來我得上廁所一趟了。
趔趔趄趄走將出來,李白的詩滾滾湧出: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相交歡,醉后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
與爾同銷萬古愁。”
還好,我們的旗幟倒在桌子上,嘴裡喃喃吟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二班的陣容也七零八落,不成樣子了,見好就收吧。
真是“莫笑農家臘酒(我們喝的是上好的水月丹霞酒)渾,家家扶得醉人歸”啊。
啊。
我們的北京兄弟真厲害,酒醉心裡明,信然,手機好幾次掉到地上,還知道撿起來。問他宿舍那幾位的名字,一個也不差呀,只是問到203宿舍時,他把趙彥彬叫成何彥彬了,(請趙大律一定不要怪罪啊),問他還關心足球嗎?不關心。你知道亞冠決賽是哪天嗎?第一場是10月28日,我糾正說是10月26日,這個絕對不會錯,他堅不認輸,就是10月28日,我可以跟你打賭。好,那你說第二場是什麼時候,11月8日,怎麼都是8日,莫不是你做了老總,就只想着8發呀,既然如此,我倒建議恆大隊聽從他的意見,把日期按他說的都改了,保證8發呀!
照顧北京兄弟睡下后,我掙扎着發了兩條微信:
“我保證,大地沒有醉”
“我作為北京的護理員,一定完成好照顧他的偉大而艱巨的任務,886,本次直播到此結束”
然後倒在床上,只剩下手指尖還在微微跳動,這酒的後勁真的足啊!
這樣昏睡了好一陣,猛地驚醒,發現旁邊床上空無一人,我可立了軍令狀的,一個激靈翻起身,發現北京兄弟已經換到地上睡了。於是,手忙腳亂把他重新扶上床,酒醉的人,心裡真清醒呀,我輕輕說一句,北京,來,到床上睡,他竟然聽懂了,然後順着我的力道就爬上了床。
這樣躺下不久,就出現另外的狀況了,他開始翻江倒海的嘔吐,隨之又是一陣猛咳,我很想去幫他倒杯熱茶,可是掙扎了幾次,都起不來,只好聽着他的嘔吐與咳嗽齊飛,慢慢沉入睡鄉,真是一夜魚龍舞,不知東方之既白。
第二天七點半,起了床,還是要堅持原來的計劃,去爬丹霞山,兵分兩路,身體好的,去爬山,身體弱的,坐
船,我本來選擇坐船,可剛進山門,一眼見到仙風道骨的故人郭詩人,臨時改變主意,一起結伴爬山吧,郭詩人果然天性不改,近年來迷戀上了黃庭經,業餘寫寫舊體詩,練練書法,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閑暇輒相思。相思則披衣,言笑無厭時”
談笑中,便來到丹霞山的核心景點,陽元石,對此,你只有一句話,做男人,挺好!
一路行來,山光水色,禪寺古意,非淺陋如吾者所能描繪,有郭詩人的七絕為證:
“昔別長安輕車馬,韶州論道看丹霞。綠竹浮水舟推浪,別有洞天在峭崖。”
因為都要急着回去趕到第二天上班,所以只能走馬觀花,早早收兵。
飯桌上,我們的講師宿醉未醒,着急怎麼返程,看這樣子,他自己是不能開車了,請代駕,不現實。這時的我們的兩位燕趙豪傑挺身而出,決定千里送學友,譜寫了新的一曲《千里送京娘》,後來這兩位歸程中遇到的艱難坎坷,那是另一篇文章要說的了。(我期待胡大俠這位文青把它表述出來)
金博士再次發出倡議,感謝本次東道主的熱請邀請和盛情款待,我們相約2015年西安20周年大聚會,希望大家一定要參加。
郭詩人借酒發揮:“誰不去,誰就是王八蛋”
為了不做王八蛋,看來兩年後的聚會一定的參加,也希望聞訊的各位老同學一起去,爭取一個都不少啊!
臨到結尾,想起清早讀到微信群里胡大俠轉載白岩松寫的《同學聚會,一種分量不輕的思念》,有幾句話真是說到我們這些人的心窩子里去了,就借用白先生的幾句話作結吧。
“在聚會前,我們收集了每個同學提供的校內舊照,稍加編輯,製作成一個大大的專輯。在聚會的開場,我們幾十個中年男女,重新會聚在校園內原來的教室里,老師們也都請了回來。一開始,就是老照片播放,二十年的歲月,不要說有時認不出別人,估計連自己都難以辨認,在一片“這是誰”“這是我嗎”的七嘴八舌中,慢慢開始“老淚長流”,師生都如此。這時,看着有人帶來的孩子依然快樂地在課桌間遊戲,突然產生了一種巨大的錯覺,這是過去,還是現在?二十年時光真的消失了嗎?
對於我們,同學聚會已經像一個信仰,而且有趣的是,分開之後,反而似乎比大學校園裡還親還互相牽挂。聚會多了,我們得出一個結論:在歲月的催化下,我們的友情已經變成親情,每一次聚會,都使得親情的成分進一步發酵。
也因同學在那裡,聚會在那裡,平常的一些日子才不那麼難耐,起碼都知道,不必擔心歲月匆匆,過去的一切都會模糊,沒關係,想不起來的,同學替我們記住。當然,更重要的是,哪怕未來不再讓人期待,至少我們還共同擁有一個溫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