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麥子黃了,該打場了
作者:陽光柔劍
麥子黃了。該“打場”了。
前天,到田間轉了一轉,麥子真的黃了,秸稈挺立,穗實飽滿,正等着“挨刀”吶。
昨天夜間下了一場雨,預報今天也日漸還有雷陣雨。千萬別颳風呀,大風吹倒的麥子扶不起來了,農民辛苦一年可就白廢了。( : )
說起收麥“打場”,今夕飛非比呀。現在用聯合收割機,一次入倉,趁好天氣拉出去曬一天就萬事大吉了。過去可不是這樣。
十幾年前,母親還在農村的時候,我們有二畝多地,父親是教師,母親身體不好。每逢麥收季節,我們都回鄉下割麥子。
先說“軋場”:就是在收割麥子之前打造一個軋麥子的場地。在早些年生產隊時,有專門的“場”,有幾畝地大小,還有場屋(放糧食,打更值班)。“軋場”時,先潑一層水,然後用牲口(牛、驢、馬)拉着耙將地耙一遍,上面放上麥秸或麥糠,在用牲口拉着石磙一圈一圈軋結實,直到出現一層硬皮,表面發光,晒乾備用。收割的麥子先堆成跺,分批攤開翻曬,在中午最熱的時候,開始“打場”(軋麥子)。當時沒有機械化,只有牲口,牲口拉着石磙一圈一圈的軋,石磙後面還有一塊墜石,當石磙軋過後,在碾一遍,防止軋不徹底的地方。
在“打場”時,有人專門“翻場”,讓麥粒漏到底下去,沒打幹凈的麥秸翻到上邊來,繼續打軋。後來,分田到戶后,養牲口的少了,就用拖拉機或機動三輪車拉着石磙軋。過幾年,又進步了,使用脫粒機,也很快,幾畝地的麥子,一夜就打完了。
麥子軋的差不多時,就“收場”:把麥秸翻到一邊,堆成麥秸跺;把麥子堆在一起,開始“揚場”。
在農村,“揚場”是個技術活,一個生產隊的確沒有幾把漂亮的“揚場”好手。“揚場”就是用木杴把麥子揚到空中,乾淨的麥粒落在一起,麥糠、麥餘子(麥穗破碎后的狀態)。“揚場”的時間選擇下午三四點鐘,等到2-3級的風力(風很小吹不動)時正好。斜對着風口,把麥子揚到自己的側前方,風把揚出的麥子吹回來時,恰巧落在自己身體的一邊,不然,會落自己的頭上、身上。這就是技術好壞之分。會“揚場”的,一木杴出去,將麥子撒成一個弧形,在太陽照射下,金光閃閃;特別是,連續操作時,一杴,一杴,一個弧形,一個弧形連在一起,真像一副美麗的彩筆圖畫。農村人叫內行,看架勢,是否乾淨利索。要領:前腿躬,後腿蹬,木杴上揚飄風中,仰頭順勢看風頭,乾淨麥子落堆中。記得有位二大爺就是把好手,六十來歲。他揮動起木杴,看那架勢,真像畫家在潑墨,又像演員在唱戲,有板有眼,有節有奏,很有看頭。還有更絕的,有位衍君叔真的一邊揚場一邊唱京劇,經常引來許多人觀看。可是,我就不行了,揚出去的麥子總帶着一個“鉤”,經常灑在自己身上,惹得眾人笑的前仰後合。
“揚場”時,專門有一人“掃場”,就是把附在上面的麥糠、麥餘子以及雜物掃到一邊,保持賣堆的乾淨。揚場人要戴上草帽子,探着身子,從裡向外掃,揚一下,掃一下,正好趕上節拍,不然,麥子就會落到身上。
把乾淨的麥子堆成堆,把掃出的麥糠堆成堆,把沒軋乾淨的麥餘子堆成堆,分別操作:麥子裝袋,過去都是用自家織的粗布糧袋,一般每袋裝120斤。現在可能用麻袋,重量差不多。裝車拉回家儲藏。麥糠就地存放,用泥土壓上,備用(過去用來泥牆,脫坯)。把剩下的麥餘子放在場的一角,準備次日在軋一次,叫“戀場”,就是把剩下戀戀不捨的麥粒壓乾淨。
那年我回家收麥子時,已經分田到戶了,不用再打場了,但還是要一片空地放麥子。叔家人多地多,我們就一塊干。白天人工割麥子,拉到場里,用脫粒機一夜就打完了。那時候,沒有休息,總是在趕時間,生怕老天下雨,早一天把麥子放到糧倉里,才算放心。
說起割麥子,一般在農曆五月初,俗話說:五月端午吃新麥。原來,割麥子用鐮刀。頭一天,把鐮刀磨快了,天不亮就起床(4-5點鐘),拉着地派車去地里。有時,早晨有點冷,還披着棉衣。為了不讓麥莣扎胳膊,都穿上長袖襯衣。
割麥子也有技巧。在生產隊時,誰割的快加工分。我上學時經常參加收麥勞動。我的手小,抓把也小,平進一樓(三壟),有點慢。當時,俺隊的“啞巴”很厲害,他比我大七八歲,我很佩服他。那年在村西地里割麥子,麥地很長,有1000米。他割麥子的姿勢一起一伏,像個運動員一樣瀟洒,他放的麥堆兩米一堆,很整齊。他割的麥茬也一樣高,緊挨地皮。在他後面幾乎撿不到麥穗。我可就差遠了,不僅麥茬高低不勻,而且漏下的麥穗橫七豎八。啞巴到頭返回時,我還在去的中央累的汗流如雨,慢慢柔腰呢。
聽天氣預報說,近期又有風雨。農民最擔心的是麥子倒伏。我曾經割過一次倒伏的麥子。清晨,在大河東沿。面對一畝幾乎全倒下麥子,我驚詫了。眼看麥穗敞開了口,快要乾枯了,只有像剝皮一樣一層一層地從地皮上割。我和父親,一直干到轟天地黑。順着倒伏的還好一點,就怕亂七八糟的。想起手上磨出血口,兩條腿蹲在地上酸痛,腰疼的站不起來的滋味至今都后怕。
其實,農民倒不怕吃苦,但怕吃虧呀-----眼看到手的糧食,被大風一刮,就減收五六成呀!
但願夜間不在颳風或者風在小些。老百姓辛苦一年真的很不容易,老天爺給俺他們一個好收成。
麥子黃了,從南到北,一望無際。收割機南下了,成群結隊。
麥子真的黃了,農民一天到晚觀天象,看風向,心事加重了。
農民兄弟像在猜寶:一場無名的風雨決定農民一年的命運。
天依然很陰沉。叔叔還在麥地里轉悠。
(2013年5月28日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