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肆虐的狂風駕着層層烏雲從天邊地界掃蕩而來。雜草厭棄的懸崖上,飛沙走石。一棵脊背挺直,虯枝上掛零星片葉的無名樹,獨自紮根峭壁上,好象精確掐算了風速,於狂風掠奪的極點貓貓腰,眨眼又挺直了腰干,稍縱即逝。貌似搖搖欲墜卻安如磐石
一粒無名種,於無記的時空,隨一陣流浪的風,深深埋藏於怪石嶙峋的天崖:無水滋養,長須觸角蜿蜒擴散;無土孕育,脈絡根莖糾結盤纏。只是為了不明因緣。
四季更替,自然洗禮,無名種獨自茁壯成長:
碧綠的心葉於絲絲春雨里舒展,
婀娜的腰姿於炎炎夏日下堅強,
純凈的雙目於蕭蕭秋風中眨巴,
嬌嫩的枝椏於霏霏冬雪下展望。
歲月的圈圈年輪雕刻身之滄桑,灰皮樹不解因果循環:
日出日落,閑觀雲兒嬉戲、群鳥追逐;
晨風暮雨,聆聽溪水潺潺、花語綿綿;
春去秋來,未曾體味寂寞;
花盛葉零,不曾感受滄桑。
直到有一天,同是春光明媚后,夕落餘輝消散。暮靄中,一個身影,叉立環胸,默然眺望。如同夜夜無星時,無名樹獨自屹立,空處遙望,一覽無遺,卻也無處可覽。
雖非同道輪迴,卻也相知相望。狂風襲來,背靠相扶。憐樹高山苦寒,他欲移其入院滋養。奈何,盤根交錯經年,無脈可尋,只可落寞轉身離場。目送形單無影,消失於寂寥夜晚,樹才恍然世間還有寂寞滄桑。形單不是寂寞,失去闡釋擁有才品寂寞,無影不是孤單,相知後轉身才茗孤單。
“何是因緣,獨自停留?”晨曦落日依然,樹思緒波瀾:“白雲千變萬化飄蕩,魚兒自由自在暢想,風景依舊,心為何不再安詳?“
“花兒含苞,昭示生之愉悅;花容班駁,落入病之苦難;花瓣枯萎,茗味老之哀惋;花落飄零,感受死之悲傷。生老病死,生命無常。那麼因緣是常還是無常?若是常,相識相知為何還要別離難?若是無常,煙火闌珊為何驀然回首感受滄桑?“
仰望碧海星辰,俯視萬丈深淵,將心隨天地萬物,性順天靈地傑。一切都是十二因緣流轉,生因緣而生,滅因緣而滅,三生因果循環。
樹即是因上之果,亦是果上之因。
經歷塵世千年,樹看破自己,生死如夢,卻放不下背影孤單。古人云:“踏斷腳下紅絲線,跳出紅蓮大火坑。”修行千年,樹依然難斷六道輪迴的生死根源——貪愛之心。世界無邊,愛河無底,於千年的最後一個春天,樹不畏懼風的摧殘,不畏懼跌落萬古深淵,將心形綠葉掛滿,撐一頂波狀華蓋圓傘。網紋交織的光滑葉身,微塵無染。細長的尾端尖可滴水。樹將其美貌具現,為了此生唯一一次芬芳,為了此生唯一一次回想,於千年的最後一個秋季,結生命之聖果,結愛之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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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樹下等千年,
只為此生做珠念,
你成清凈身,
我為迷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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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樹下等千年,
只為此生你出現,
晨鼓暮魚冥冥,
法華經筒香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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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樹下等千年,
只為因緣思牽,
前塵多看了你一眼,
今生容顏留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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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樹下等千年,
只為世世未了情,
普度非關草木心,
慈戀掌中念珠捻。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