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兒的端午是從農曆四月初八就開始的吧。那一天孩子們手腕都會戴上媽媽用五彩絲線搓的花繩兒,有句俚語:“四月八,不戴花繩狗來拉”。所以那繩子許是避邪的,要戴到端午節才能剪掉,然後塞進牆縫裡,老人說這繩子會變成小花蛇,護佑小孩子。孩子們都已過了戴花繩的年紀,可端午的粽子卻是萬萬少不得的。
河裡的蘆葦越來越少了,人們把青青的蒲葦灘變成了田地。原來一望無際的葦塘已遍尋不見,有一窪沒一窪的青葦小心翼翼躲在諾大的河道上,成了無家可歸的棄兒,被牛羊啃食,還任人宰割。
端午要到了,我們照例去河灘摘葦葉。
商店裡有賣箬竹葉,從南方來,很寬很漂亮的葉子。可我們聞慣了沙河葦葉的味道,倘若少了那味道便沒了這端午粽香。
青青的葦葉在沸水裡滾過,一股股青香溢出來,飄蕩在小院里。取出洗凈,包上泡好的白糯米,放進蜜棗,葦葉兒包嚴實,再用蒲草纏上幾遭,一個漂漂亮亮的粽子就做好了!這時候常想起母親在端午給我們猜的謎語:四角四樓房,裡面住嬌娘,要吃嬌娘肉,解帶脫衣裳。
一個個粽子,穿了綠衣,系了青帶,靜靜的躺在那裡,她在等待么?
等我們這些老饕把她吃掉嗎?
看孩子們迫不及待吃的樣子,我真是捨不得。
說真的,從沒有一種食物象粽子這樣讓我憐惜。
這端午,註定就是個讓人傷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