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散文>抒情散文>今生,以兄妹的名義

今生,以兄妹的名義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那年,她跟隨父母第一次搬了家,從此,與他做了鄰居。

  只是,年齡太小,她記不住任何與他有關的東西。

  那年,她3歲,他7歲。

  那年,她在他家門前的沙堆上和小夥伴“過家家”,粉紅的公主裙變得面目全非。

  他從家中搬出一個小板凳遞給她,並說道:坐這上面吧,看你的裙子,回家不挨打才怪。

  她也就聽話地乖乖坐着了。

  那年,她4歲,他8歲。

  她入學的第二年,她的媽媽把護送她上學的任務交給了五年級的他。

  他像接受了一件光榮使命似的把胸口拍的咚咚響:“沒問題,阿姨!”

  從此,他的身後就多了個小小的跟屁蟲似的身影。

  那年,她6歲,他10歲。

  那年,她上初二,而他,要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讀高中。

  他不能再護送她了,而她,身邊也早已不缺少護送的人了。

  只有在他偶爾回家的某個周末,她才能見到他。

  她還喊他“哥哥”,可是她知道,他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哥哥。

  所以每次面對他的微笑時,她開始變得有些慌亂,開始羞澀得一躲而過。

  他,似乎也變了。以前能把她逗得牙痒痒的那些話突然都消失了。

  面對她時,他的話越來越少。

  那年,她12歲,他16歲。

  高中的校園裡,她和他再次相遇。

  她已出落成亭亭的少女,他也多了份兄長般的敦厚。

  他帶着她熟悉了校園的各個角落,並叮囑她以後回家喊上他,

  還說,這麼漂亮的丫頭別被人劫了。

  她狠狠地捶了他一拳,之後卻也從沒喊上過他。

  那年,她14歲,高一,他18歲,高三。

  15歲,她高二,他還是高三。

  16歲,她高三,他還是高三。

  他們的教室第一次離得很近,前後排的房屋,相隔十五米。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每天下課,只要往窗外看去,就能看見後排房屋走廊下站立的他。

  他朝着她的方向對她微笑,旁邊還有一群男生嬉笑着不知說些什麼。

  每每這時,她都把頭垂得很低,或者拉上同學走出教室,直到鈴響才回座位。

  這一年似乎很漫長,不知是因為高考,還是因為他。

  一天晚自修,坐在窗口的她聽到旁邊輕叩玻璃的聲音,打開一看,是他!

  她有點不太情願地走出教室,問他什麼事。

  他從背後拿出兩份包裝精美的禮物遞到她面前:“生日快樂!”

  她有那麼一剎那的感動,因為這一天,自己都忘了。

  “謝謝你!幹嘛這麼破費呀!”“我喜歡!進去看書吧!”“嗯。”

  她懷抱着一份沉甸甸的溫暖和不安轉身而去,身後的他,她不知。

  漫長的日子終於有了結局,就像他們之間若即若離的距離有了明晰的那一刻。

  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她在宿舍門口遇見了他,確切地說,是他等在那裡。

  “走走吧。”他提議。她還像當年那樣跟在他身後,可是再也沒有了那份坦蕩。

  一個世紀的沉默后,他終於開口了:

  “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了14年,等你長大。

  我只要你一句話,你願意嗎?”

  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開場白,心煩意亂,她聽不清他後面的話語。

  只在世界似乎安靜了下來之後,擠出了三個字,要命的三個字:“對不起!”

  然後,決絕而去。一如她對待任何一個向她表白的男生,即使是她喊了多年的哥哥。

  高考塵埃落定,她在省內,他考到了浙江。

  由於她又一次搬了家,他們似乎沒有了交集。

  她以為自己從此失去一個哥哥的那年,她17歲,他21歲。

  大二,她在宿舍中和女友們嬉鬧,門外有人找她。

  一個女孩遞給她一封信,從浙江帶過來的,沒有地址,只有她的名字。

  是那個女孩受朋友的朋友之託在那一屆近千名同學中“篩”出的她。

  她躲在床上一邊看信,一邊流淚。是感動,不是愛。

  她禮貌地回信,委婉地拒絕,最後,連自己的確切地址也沒有留下。

  多年後,她依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決絕,即使做不了戀人。

  寒假,她回家中過春節。他來了。

  媽媽在客廳喊她:“你OO哥哥來了,你還不出來!”

  她聽見了,但沒有出去。片刻之後,他離開。

  媽媽走進來,只問了一句:“你們之間又有故事吧?唉!”

  第二天上街,竟然遇見了他,這是他們分別兩年後的第一次見面。

  他先和她的媽媽在打招呼,而她徑自去逛自己的了,好像他本是個與她無關的人。

  大四,她又收到了他的一封信,寄自同一個城市。

  他把實習的地點選在了這個有她的城市。

  這次是明確的地址,他說,是她媽媽無意中透露的。

  他不來見她,他說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見自己。

  他說她從沒有邀請過他,哪怕是一個敷衍的邀請。

  他說她是他的開始,他卻連她的其中一個都不能成為。

  他還說就是妹妹吧,妹妹也好,讓他還有關心她的權利,

  雖然,她可能並不需要他的關心。

  她依舊回了信,內容應該是不痛不癢的吧,

  她很快就忘記了自己回信的內容。

  那年,她20歲,他24歲。

  畢業后,一切的記憶似乎都消失了。

  他們之間告一段落。

  她的生命中像是從未遭遇過他。

  兩年後,她陪媽媽回老家看望一位親戚。

  汽車會經過她曾經的那個家,

  她的心中有激動,也有期盼,

  她知道令自己不安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故居,

  還有別的什麼。

  終於,當汽車駛近,曾經的家越來越清晰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麼破舊,那麼斑駁,

  她想它原來一定不是那樣的,而是她離開它太久了。

  她帶着一絲淡淡的失望將目光從那裡收回。

  老天就是那麼眷顧人,只是不知是他,還是她。

  收回的目光就那樣直直地撞進了一個身影,是他,

  他分明也看見了她,和她的媽媽。

  只是那一刻,只有短短的幾秒吧,

  他的腳步在汽車捲起的煙塵中顯得那麼無助。

  下午回來,還要經過那裡。

  她想,應該沒有奇迹了吧。

  可是,她又錯了,或者,是她太不了解他了。

  汽車還未駛進村莊,她就呆在了那裡。

  村子東邊的那座橋上,孤零零地坐着一個人,

  她不知他為什麼要坐在那裡,她不願去想象。

  汽車從橋上經過時,四目交接,隔着一層玻璃窗讀着彼此,

  讀懂了,似乎,又沒有讀懂。

  他的笑,仍舊讓她不知所措。

  媽媽在追問:你看剛才那不是某某嗎?

  她懶得應付:好像是吧……

  後來,她結婚,回老家籌辦婚禮。

  那天,他來了,不知哪裡得到的消息。

  他在酒桌上喝了不少的酒,有了醉意,但是沒有醉。

  因為她說過討厭醉酒的男人。

  他也和別人一樣說著祝福的話,除此,再沒有別的語言。

  她很欣慰他能這樣,讓她至少能左右得了局面。

  只是,她不敢面對他的目光,

  第一次,面對他,她有了種愧疚感。

  分別時,她送他上車,

  人群中,他只低低地對她說了一句話:

  你幸福了,我也就幸福了。

  留下她在身後暗自咀嚼。

  一年後,他結婚,

  當然,這是多年後她才知道的。

  她知道時,她已三十,而他,應該三十有四了吧。

  她留有他家的電話號碼,只是從未撥通過,

  因為不知說些什麼,不知能對他說些什麼,

  或者,什麼都不需要。

  他也有她的號碼,可是一年中也只會用到一次,

  就是她的生日那天,總會有他的短信傳來,

  內容是永恆不變的那句話:

  丫頭,生日快樂!

  她把這份感動積聚在心中,小心珍藏,

  唯恐再次做錯了事情。

  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結果,

  故事沒有結局,但又是個很好的結局。

  像她自己所期待的那樣,

  相見不如懷念,

  遠遠地凝望,

  感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