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申請了號碼,需要取一個網名。閃念之間,第一想到的即是“冬天的樹”。我是個喜歡跟着感覺走的人,一直都很在乎第一感覺。所以,當這四個字出現在我腦海里的時候,我還是伸出手飛快地捉住了它。
想到要把自己比作一棵樹,並以樹的名義存在的時候,我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定是沉靜的,是安然的。閃念之間的結果其實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有既成因果的漫長過程。
我常常把某些認知看做是經過時間打磨后沉澱下來的一些沙粒,或者說是一些不起眼的物質。但是在今天看來,它們都是些經過無數個白天黑夜,歷經層層磨礪之後才得到的結果。那是一些閃光的顆粒狀的東西,我在低頭或者回頭看的時候,在那小小的顆粒裡面,我總能發現一些特別眼熟、特別心儀的物質,我把它叫做思想,或者叫思想的火花。
我知道世上所有的東西隨着時間的流逝都有可能改變,但是這些始終閃爍着光澤的物質是不會隨時間地點和環境的改變而發生改變的。
很小的時候,換句話來說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從來不曾把自己比作過一朵花兒。雖然我也有過花朵一樣的年華,有過花朵一樣的爛漫,甚至有着花朵一樣的情懷。但是,至始至終,我認為我的一切都不屬於花朵的類別。
因為在我的感覺里,我既不具備花朵的特質,也不具備花朵的秉性,更不具備花朵的明艷和張揚。
此生只想做一棵樹。一棵安靜的樹。尤其是生長在冬天裡的樹。這個念頭由來已久。
或許跟從小受到的教育有關吧,很小的時候,我就屬於內斂且安靜的孩子,喜歡一個人呆在屋子裡,看書或者發獃。在不缺少玩伴兒的年紀,我認為我的心一直都是孤獨的。或許父母在忙着為家人的生計操勞奔波,而忽略了某個孩子的內心世界,或許是天生身體里有着致命的敏感性,讓我在私下裡不斷做着自我糾正或反省。
因此,在小小年紀,我就知道我不是一朵花。並且也習慣地不把自己當做一朵花來對待。
長大了,我依舊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獃著。潛意識裡,我想讓自己更加深入地埋藏下去,我不喜歡很大聲地說話,不喜歡在人前表現得強勢,不喜歡跟人爭搶。我只想讓自己變得很小,很小,不想讓人注意,甚至希望別人感覺不到我的存在才好呢。
在幼小的心靈世界中,我認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自由地呼吸,不被打擾地成長。我想在私人的空間里,用各種方式隨時和自己的心靈對話,而不感覺時光是如此地漫長。所以,在少年時代,自然而然地,我選擇了用文字表達自己的內心。
有意無意,我也早已把自己看做是一棵生長在荒郊野外的樹,而不是一朵開放在溫室里的花。
在我的概念里,冬天裡的樹應該是靜默的,是清凜的,是獨來獨往的。
它沒有春天的樹那麼妖嬈,嫵媚。沒有夏天的樹那麼熱烈,奔放。也沒有秋天的樹那麼悲憫,低沉。
在冬天,寒風無情地褪去了它美麗的外衣,也劫掠了它的韻致和豐饒。只留憔悴的容顏,消瘦的身體。這樣的直面和裸露,尤其是在天寒地凍的季節,或許更能清晰地看見自己飛揚的靈魂,看見自己在寒風中獨具魅力的舞蹈。
無論在怎樣不堪的環境里,我知道有一顆心依舊熱愛着,眷戀着,以一種無比熱烈的情懷渴望着,做一棵冬天的樹。
常常在原野,或路邊,看見一棵靜默着的樹,一棵沒有綠葉沒有花朵的樹,我的內心總會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感動,或者說莫名的歡樂。是內心一直在渴望的某種感覺讓我觸景生情了嗎?我不得而知。
我想,在這個生存的空間里,我可以不發出任何聲音,可以不作出任何錶情,甚至我希望周圍的人都可以忽略到我。但是只有我知道,我的心只要還安放在我的身體里,那它一定就是飽滿的,是豐盈的,更是生動的。
我是樹,一棵永遠站立且有點驕傲的樹。我是樹,是一棵有點清高且不太自信的樹。雙重的性格,矛盾的統一體,在我身上呈現得淋漓盡致。
無論怎樣,就這樣繼續沿着既定的方向努力向前走吧,義無反顧地。
在路上,我可以一路沉默,也可以一路風雨,只要是以樹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