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記憶的閘門,村民們起五更到河邊桃水的場景就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忘不了那日夜川流不息的小河,忘不了村民們賴以生存的那甘甜的河水;忘不了村民們那起早挑水的身影,也忘不了幼年的我第一次挑水的艱辛和不易-----
天還沒有亮,為了生計而忙碌的村民們就早早地起床了,女人們開始做早飯,男人們則挑起水桶到河邊打水。這時,天亮前的黑暗籠罩着大地,溝下邊的小路上,隱隱約約晃動的身影就是到河邊挑水的村民。他們急匆匆的腳步以及鉤擔撞擊水桶的響聲,就象一首交響曲,給這個沉靜的小山村帶來了和諧而優美的音符。
流淌了一夜的河水格外清澈乾淨。河邊上,村民們已經排成了長隊。輪到盛水的村民用兩隻手抓住兩邊的鉤擔鉤,彎腰探身先把右邊的桶盛滿,再盛左邊,然後猛一起身。那動作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練成的,熟練而又輕鬆。年輕人腿腳靈便,挑起水一路小跑,那水便會調皮地濺起水花,在小桶里晃蕩,灑落在走過的路上,留下一路長長的濕印。若是夏天,他們就在河邊的槐樹上扯下幾枝樹葉,洗乾淨後放在桶里的水面上,以防止桶里的水濺到桶外。
他們一個一個地走了,又一個一個地來了,挑水的長隊在前行着、反覆着,持續到天亮以後,早飯之前。
村民們挑的不單是水,也是對家庭的責任;他們挑的不單是水,也是對生活的美好希望。
挑水也不只是男人們乾的事,如果家裡的男勞力不在家,女人和略大一些的孩子就承擔起了挑水的任務。
我開始學挑水時是在十歲那年,父親到山上修水庫去了,我學着大人的樣子開始了挑水的經歷。鉤擔鉤太長,就把它從桶絆下穿過來再掛到鉤擔上,一次只能挑半桶,也還是力不從心。到河邊盛水也不象大人們那樣輕鬆,而要將鉤擔放下,一桶一桶地來盛。至於後來,我已長成了大姑娘,挑起滿滿一擔水自然已不在話下。
高中畢業后,我回鄉當了一名民辦教師,那學校就建在小河邊上。我家住溝裡邊,離小河比較遠,每天早上去學時,我就把水桶捎上,放學時順便挑回一擔水,一舉兩得。
生活就這樣在磨練中前行。
那一年,各村的初中生集中到鄰村的點上上學,我也帶着小孩,隨本村的學生到那裡任教,母親給我帶孩子,我們自己做飯吃。用水需要到位於溝里的小河去挑。我自恃自己從小挑水,練就了挑水的硬功夫,就自己到河裡去挑。回來時雖然坡很長,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吃力,我為自己從小挑水鍛煉而感到自豪。
三十多歲那年,我離開老家來到了城裡,吃起了自來水,再也不用挑水了。但那種靠挑水生活的歲月,卻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里。
我時常在想,那純天然、無污染的水源是大自然對人類的恩賜,如今,它已不堪人們的虐待悄悄離去,留下了人們對它的無限懷念,也留下了人們深深的反思。
如今,就算挑上一付空桶,我也會感到肩膀上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我不會挑水了,挑水,已經成為我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