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旺
1978年,我十四歲,在農村已經是個半大的小夥子了。雖然我五兄妹,可是父母常常很忙,哥哥有小家庭分開另過了。家裡挑水的事自然有我的分。
我們家鄉是水鄉,隨便什麼地方挖下去都會有井水的,可村裡的三口井偏偏離我家都比較遠,最近的也有一百多米。那年代的人,都比較僵化,哪怕是自家院子可以打下一口井來,誰也不會想到在自家打井,都要老老實實地到不知道用過多少年的井裡去打水。雖然我長得虎頭虎腦,膀大腰圓,有些力氣,畢竟年紀小,從井口到家裡的一百多米的路上常常要歇上幾次。因為怕別人看見自己放下擔子休息的尷尬樣子,我總是在村裡的衚衕里休息,因為只有衚衕里來往的人少些。當時我想:要是我們不用挑水,那該多好啊。
真叫做心想事成,又過了一年,1979年,我們村被評為全縣農業先進村,縣裡還給我們村配了100輛永久牌自行車票。那年月買自行車是要票的,像永久牌自行車那樣的名牌票更是一票難求。另外,我們村請來了縣自來水廠的技術員安裝自來水。村裡的自來水工程可不簡單,有高高的水塔,還有消毒的設施。那年月,農村搞自來水工程,在全縣甚至更大範圍都是絕無僅有的,附近的一些村莊的人竟然有跑來看熱鬧的。
經過七個月的努力,嘩嘩的自來水終於流到我們村每家每戶的水缸里了,全村的人再也不用挑水喝了,村裡的人高興之餘,有人把那用過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挑水扁擔拿到村裡高高的水塔底下,潑上點柴油或汽油,放火燒了起來,他們慶幸自己終於告別了挑水吃的時代。不過,那時候我已經去到十幾裡外的公社讀高中去了,我對於自來水的好處感受不大。
隨着生產責任制的逐漸深入,我們老家的人們慢慢有了各家自掃門前雪的思想,自來水的消毒得不到很好的保持,漸漸的,各家各戶吃的是沒有消毒的井水。好在我們那兒的井水很純,消毒和不消毒區別不大。又過了十年,到了1990年,有些農戶自家用上了壓水機,井水因為無人管理,污染慢慢也大起來了。又過了三年,村裡的自來水壽終正寢,因為全村人更加看好壓水機。
自來水也好,壓水機也罷,自從第一瓢井水自動流到各家,我們再也不用挑水了。那段歲月過去了很久,現在想來,還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