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喜歡的一個女性作家丁立梅寫過一篇《書香作伴》,不舍這一份書香,只是因為快三年的時間,重拾文字,在心的安然里快樂前行,與塵俗無染。
如果沒有三年前那一場劫難,如果沒有父親的遠去,如果不是異鄉的朋友介紹我品讀他的同學,一位四川女性作家的作品,如果不是一個兄長推薦了白落梅的全套書籍給我看,我應該還遊離在文字之外,與書香無緣。
小時候喜歡念書,還是因為父親。父親正值當年,卻因為一次意外,失去了一隻眼睛的視力,他回到單位做了後勤管理。那個時候不像現在有這麼多報紙雜誌可以讀,辦公室里最多的就是《四川日報》《人民日報》之類的時政報刊。父親的辦公室在大樓的底層,即便是白天,走廊的兩頭因為沒有光線顯得有些昏暗。小小的我其實是怕黑的,到了周末,閑得無聊的我還是一定會跑去父親的辦公室。窗外的陽光照進整張寬大的辦公桌,散落在一張張報紙上。宛如飢餓的人見到了久違的麵包,我飢不擇食地撿起那些報紙,不解時政,不懂新聞,只為那一脈淡淡的書香。
讀到高中,有了《讀者》、《青年文摘》類的雜誌,家貧,父親還是常去報刊亭買回來這兩樣,說是為了提高我的寫文,以備高考之需。可是我偏偏愛上了張愛玲、席慕容、顧城,愛上了尤今、梁鳳儀。我們的家住在城西的盡頭,隔了幾級台階是一家國營電影院,彼臨着一家國營廢品站,偶爾會攢下父親給我買電影票的錢,更會攢下跟姐姐一起賣廢品的錢,加上過年的壓歲錢,一年到頭了去買下那些路過報刊亭瞻望了無數次的書,在他們溫婉的文字書香里久久沉醉,甚至想像着有一天能夠像他們一樣也把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字。
我所有的文字只在十九歲那年寫過一篇關於青春的故事被收錄在了一本青年雜誌上,至今不曾讓它再變成鉛字過,卻在後來的多年裡成就了內心的一份安然,我願意只是做一個行走在書香的路上,靜守時光的那個淡定女子。
書讀到後來,對文字的喜愛成了一份依賴。學校地處成都的郊區,並不防礙我可以節衣縮食去買一些相看一眼就會喜歡的紙質書。校園是散落青春的地方,碧水綠地,亭台小橋,日暮黃昏,晨曦雨露,一本書,一紙文,那兩年竟是如此簡單而快樂。漸漸將一些心事拙筆成文,用最簡陋的滾筒油墨機印成報紙,署名《晨曦報》,彷彿整個青春都在那些油墨里浸染。
青春散場,因為生活必然附與的痛感與書香失散十來年。每天彷彿都在與機遇、與命運奔跑。十多年前,剛工作的時候,曾經,為了在是否買一本書還是買一斤米而糾結過,最終還是買了書。不管現在的生活怎麼樣,其實早己不再是買一套書需要節衣縮食的日子,卻再也收拾不好自己的心情。只至那一天,在父親的葬禮上,哥哥說:“妹,你給老爸的一生作個總結吧!”而我,羞愧難當,片語不思。只至那一天,因為一場生活無可迴避的劫難,我才發現其實一直能陪伴我的還是那些不離不棄的溫情文字。
漸漸地,在早晨、在工作之餘、在黃昏、在燈影下、在所有能擠得出的時間裡,行走在書的文字里,把人生的方程格式化,少了沉重,多了輕鬆;少了痛苦,多了快樂;少了糾結,多了坦然。大多時間,靜坐陽台,遠處是不知名的高樓,一盞茶,一本喜愛的書,歲月從此安靜下來,想想都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