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沒有見到老家的磨坊了,現在不知道變成了啥模樣?有時突然想起了它,就會思緒不斷,引起我無限遐想,因母親早年在副業當會計、在磨坊上班的緣故,我就與磨坊結下了不解之緣,我在那裡吃過花生餅、烤過大烘爐、幫過磨麵粉、做過木頭槍,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使我永遠難以忘懷。遙想這個寄託着我童年歡樂、少年遐想的地方,使我對家鄉這個老磨坊、老地方觸發起老感情,產生了新感想,家鄉老磨坊的故事像電影一樣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老家的磨坊在十里八鄉都很聞名,它坐落在村子的南大街上,在有着500多年樹齡的大槐樹一旁,不熟悉的人只要看到了大槐樹,也就找到了磨坊。磨坊坐北朝南,暗紅色的油漆大門十分引人注目,大門兩側是一排整齊的平房,平房的右前方有“一機一井”,這裡的柴油機在周遭屬先進設備,這眼機井在十分乾旱的年代都沒幹過,它用不竭的流水供機械循環、副業工收工洗濯,這眼機井也派上了大用場。
我習慣所稱的老家磨坊,其實不只是磨坊,這是一個擁有幾千平方米的大院,大院里合理地分佈着各類加工店鋪,院大門的西側全是磨坊,東側是木匠鋪,中間則分佈着鐵匠鋪和油坊。遙想三十多年前的大院里,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磨坊里傳來隆隆機聲和歡聲笑語,鐵匠鋪燃起熊熊爐火,不時傳來大小錘敲打聲,油坊里傳來鏗鏗鏘鏘聲和相伴而來的號子聲,木匠鋪傳來有節奏的鋸木聲和無節奏的刨木聲,奏響了和諧進行曲,好不熱鬧,這裡成了全村的經營交易中心,也成為周遭村老百姓糧油加工基地。當年的磨坊緊張而忙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相隔三里、五里的老百姓經常光顧這裡,有的騎着自行車帶上一袋子花生米和空油桶而來,帶回去的是散發著濃濃清香的花生油,有的用小鐵車推着小麥、玉米來了,返回時,滿載着白白的麵粉和黃橙橙的玉米面,老家的磨坊給十里八鄉的老百姓帶來了方便,給全村副業帶來了豐厚的收入。
因我與磨坊有緣,當年,這裡自然而然就成了我經常光顧的地方,放了學,我就喜歡到磨坊里玩,天長日久,這裡就成了我的樂園,給我童年、少年增添了不少樂趣,也增長了不少見識,在忙忙碌碌的磨坊里,我一會兒幫着提提麵粉袋,一會兒添加着糧食。在熱氣騰騰的油坊里,我了解了整個榨油過程,親眼目睹了榨油工汗流浹背的忙碌身影,親耳聽到了他們喊着號子榨油的震撼聲。在紅紅火火的鐵匠鋪里,我看到熊熊的爐火映紅了打鐵匠人的臉膛,爐火光一閃一閃,大鐵鎚一大一小,弧度一高一低,我也看懂了打鐵的原理,拿小錘的是師傅,掄大鎚的是徒弟,小錘輕輕指到哪裡,大鎚就重重落到哪裡。在木屑四起的木匠鋪里,我看到了剛學會木工的表哥和另一個年輕木工有節奏地拉大鋸,其他的匠人則眯縫起眼,瞅量瞅量這個,敲打敲打那個,做着各式各樣的桌椅條凳,空閑的當兒,一位技藝高超的木匠為我做了一支十分精美的木頭槍和學校里要求做的紅纓槍。老家的磨坊給我童年、少年時光帶來了歡樂,給我後來的歲月帶來了回憶和想象。
回眸老家的磨坊,這是一個不平凡的地方,這裡走出了全國“三八紅旗手”,山東省人大代表;走出了共和國軍人,走出了平度市第一代女報務員,也走出了村裡第一批女拖拉機手,老家的磨坊,不僅是加工糧食的地方,它更是培養人才的地方。
喬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