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的腳步踢踢踏踏的破着冰,把農家的木門窗撞得哐哐啷啷地響,在空曠的田野里瘋跑,在城市的小巷裡叫囂着隳突東西南北。一夜的洪荒,把聽夜的我扔在遠古。
春風也有溫柔的時候,溫柔中小河把春情蕩漾、野花把嬌美輔向天涯、楊柳把柔情滌盪在枝梢、小草把野勁揮向天涯。
三月的綠草還不能淹沒人的腳背,你是否已踏青遠行了呢?倔強的脊樑在他鄉堅挺,清澈的汗水在他鄉盡灑。站在他鄉的高地上,眺望着故鄉的山水。
故鄉的桃花在山溝、在竹林旁、在老宅的院子里笑靨如人面,桃花下的姑娘是否凝睇沉思。李花一夜雪滿枝,月光下不見花兒的容顏,只聞花香。青草在夜的空氣里凝聚着夜露,野花在角隅里私語,小溪在山谷奔放。
故鄉的孩童再也不會像兒時的你一樣挎着竹籃在田埂上挖地米菜、扯野蒿、掐灰灰菜。田野上挖野菜的幾個老太太挖得一籃野菜提到集市上就換得幾張鈔票,買家把野菜做成媽媽菜,咀嚼着母親對子女的愛意。
故鄉的油菜花開了,如小鴨喙的黃,可愛得很。紅菜苔的花燦若黃金,麥苗如馬首淺鬣。早稻種子已萌發,水稻田已貯着清水,再過些時日,田裡就會有機械船來回地跑。鷺鷥邁着長而細的腿在新翻泥土上啄食泥鰍。桃花開的時候,也正是鱔魚上市的時候,水田的泥鰍也耐不住寂寞鑽出了洞,被農人看見,一隻大手迅疾地一伸,那個滑溜溜的泥鰍就扔進了背上的簍。
故鄉的蓮從泥田裡鑽出了尖尖的荷,一處一處的,清清的田水裡倒映着荷的倩影。人家的麻鴨、白鵝在小荷的身旁把它們的頭探入泥水裡,捕捉着它們的美食。田埂上的雞們徒有羨慕的分兒了。小荷在春風裡漸漸舒展開它們蜷曲的身子,夏風一吹,從荷節上就挺出了亭亭的荷花。
春天是新的。春水從地下汩汩流出,乾涸了一個冬的土地又滋潤起來。山水讓水落石出的山谷又豐腴起來,它們奔跑着、跳躍着一邊剝蝕着山谷里石頭的凌角,一邊向低處跌落。小草從土裡剛剛冒出,柔柔的、軟軟的、淺淺的。赤裸了一個冬的紫玉蘭、白玉蘭的枝頭挺立着幾朵紫的、白的花兒,如十七、十八歲的妙齡女郎浴發后臨風婷立。柳條發新枝,枝條發新芽。休憩了一個冬的水田又將生長、孕育、結實。
春天裡,我的心在春風裡遠行,尋尋覓覓,覓覓尋尋,只要有一個柔軟的枝頭,我的心就會停歇下來,看山看水,聽竹笛穿越月光,嗅空氣中甜美的味道,唱百靈鳥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