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生活,大部分人都曾感嘆步履維艱,有如螻蟻偷生。於是身邊許多的人都會對我們報以美好的祝願,我聽多最多的話語就是“你會成功的!”而彼時我往往會愣在那裡,因為我一直讀不懂它的寓意。
我是鄉村裡的孩子,大段的時光都是在撒野與無知中度過的, 除了頑皮就是挨打,最大的勵志就是你要穿皮鞋還是草鞋,拿筆桿還是握鋤頭。這些都是路的走法,他們沒跟我說過成功,哪怕這就是成功與失敗的對比,但是它並未顯得功利而急躁,他們只是要我腳踏實地的走,不要再吃一些有苦難言的苦。
還記得我第一次進城的時候,看到無人售票公交,甚為驚訝,直接就蹬上去了,然後大搖大擺的坐下,司機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長沙話,所有的人都望向我,而我正欣喜地望着窗外,高樓林立,霓虹如火,精緻的燈籠盡顯貴氣,如我兒時大戶人家房裡的大馬燈。
我打電話回家和鄉村的夥伴們說,長沙就是好,坐車是不用錢的,而且公交上的女孩都是氣質型水靈靈的美女。
後來,我聽得懂了這座城市的話,後面沒買票的怎麼不買票。
然後城市的魚龍混雜以及稂莠不齊的人也領教了不少,才知道繁華的虛幻,我便只想小心翼翼地走路,不敢妄談成功。
現在我總是會想起童年時,我在山上迷路了,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熟悉的路,哇哇大哭時,遇到了一位老人,她告訴我,孩子慢慢走,你總會走回家的,要是覺得遇見倒路鬼了,就將鞋子反着穿,這樣就它們就迷惑不了你了。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倒路鬼,但是我那時堅信了一點,只要慢慢走,就真的能回家。
所以在成功學被其徒子徒孫捧得神乎其神地時候,我也只是告訴自己,慢慢來,我就能走到城市裡面去。
人活着最重要的一個本領,就是要讓自己學會藏污納垢卻不被其污染,世間很多你覺得是觸及到了自己底線的事情,但是有人卻在熱火朝天而且“不知羞恥”地乾著,並且他們還成功了,就說抄襲炒作,跟風不止,屢屢打破下線的低俗嘴臉,按照眾人所定義的成功,他們當然掌握了話語權,所以有時還會熱熱鬧鬧地以王侯的口吻告訴那些還在踽踽獨行的敗寇們,你們太沒用了。
當然成功你可以不擇手段,不管是怎樣的方式,能將自己推到那個位置就行,所謂識時務為俊傑,這個社會也似乎接受任何一種成功的方式。
但是我是走路的人,我也只是想把自己想走的路走完。很多人問我,為何世間路那麼多,你要選擇這一條,我說這就是我的路,你不是說有很多路嗎?這條路也是其中一條,因為是我選了的,所以它成了我的路。
有一次,我居然有了演講的機會,和一群人講述自己的夢想,自己對於成功的追逐,我試圖說服自己的發言要和主題相配,結果一上台,我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我喋喋不休地說,我小時候只是希望有爸爸媽媽在身邊,不希望媽媽一回來將我打一頓然後就找不着人了;我說我那個時候的夢想是想開摩托車;我說我後來摔斷了大腿,無法正常行走時,我將一切的夢想都給揉碎,我只希望像普通大街上的任何一個行走的人一樣,哪怕是穿草鞋,握鋤頭那也好。
我說我現在不喜歡大談成功,是因為我覺得我的路還要走,也許還要走很久,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談一些空虛的理論。我也不怕這條路艱難,我最遭的境遇也不過是回到原點,或說回到我被人冷嘲熱諷罵殘疾人的時候;回到寄人籬下一直被人說及他一顆黃豆都要咬成兩半扒三四口飯下去而罵我一天居然要吃三頓米飯的時候;回到我被人奚落以後可能娶不到老婆丟人現眼的時候。
但那又怎樣呢?我一次能走得過,再走一次照樣可以走過去。
這個社會有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職位,有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榮耀,但是我的夢寐以求就是歌里所描述的,那一張有小小板凳的,坐着一個小小新娘的,傻傻等的小小的我們。
我也不喜歡別人誇我說,你成功了,這也許是誇讚,但自己若是當真了,也許就成了停滯的開始,而我一直在路上,我怎麼能讓別人或者固步自封地畫上終點呢?
很多東西,就不應該處處與成功掛鈎,因為它們就是一個失與得的過程,是一個不斷拿起,不斷放下,不斷往前走的過程,就好比我們在某一天抱着自己剛出生的兒女,不可能大喊一聲,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