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回首又見誰
(3)雙賤合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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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十一月,我被調到重慶工作。我很喜歡懷舊,從一座感受了三百多天日日夜夜的城市脫離跑到另一個城市裡來生活,我總是會恍恍惚惚,精神不佳,彷彿站着垂直且高聳入雲的懸崖岸邊,隨時會被呼嘯而來的風推下去,也是彷徨也是恐懼,阿鍾則承載着拯救我的靈魂負重。他會告訴我說,在一座城市裡呆久了,你就會把它當做家一樣膩在這裡,你會去聆聽它的鳥叫蟲鳴,會去感受它的白天黑夜,會有充滿整個腦海的一種幸福感;他還會告訴我、在一座城市呆久了,你也會感覺膩味,你會厭倦所有的人和事,會無時無刻的像逃離它,會體會到最痛心的物是人非。而最後的總結則是、既然你體會到了幸福,又何必再去牽連那些物是人非呢。
他會很婆媽,常常會大聲軒昂的說個不停,個子矮矮的,卻總是精神盎然,我們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吃飯睡覺,一起歡樂悲傷,一起狂歡嘮叨。從不吵架,從不欺騙。他不是我到重慶后認識的第一個人,卻是我生存路上的第一個引路人、蛻變中的第一個護繭人,更是我日後想起這座城市會感覺最溫暖的一個人。
而他卻很早便離開重慶重返崑山,我不會挽留他的有苦衷,他也不會勉強我的有理由。在一起幾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不算匆匆分離,也不會算是相見恨晚,沒有太多的留戀,他很快就走出我的生活,我也很快走出對他的依賴,他會偶爾打電話給我,我們彼此會不間斷的不厭其煩的描述着曾經的那段短暫的悲痛而笑顏的日子。
他諷刺的說我的第N個女友,我嘲笑的講他的第N次臉紅。他會說我的輕狂浮誇,我會說他的呆呆傻傻。他有過失聲沉默,我也有過孤單失落。我們互相嘲諷着、問候着,最後會忽然停頓,一句再見、把那些個歲月輕輕拉過。
那年我十六歲,遇見了很多人,路過了許多故事,而回首這段彷徨的歲月,我時常會想,如果說一個來自湖北的二十四歲大齡青年和一個來自於河南的十六歲小伙在重慶結實不算什麼稀罕事,一個謹慎穩重的兢業青年和一個弔兒郎當的毛頭孩子在茫茫人海中成為知心也不什麼新聞的話,那麼阿鍾和我兩個完全不同形色的人能雙賤合璧卻也實屬不易了。
我很長時間沒再見過阿鍾,以至於再也記不清了他的模樣,記不清了他那標誌性的光滑額頭和稀疏的三七飄逸分頭,但每當年輪後轉,我總會看到時光留給我的這些揮之不去的跌宕起伏和阿鍾裝給我的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