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有點“二”

　　小弟有點“二”

　　夏延民

　　小叔家的小弟從小就調皮，一年級的時候，就有“火”燒麥秸垛的經歷，當這一波事兒在小叔棍棒下平息的時候，這小子為了“報復”小叔，竟然把拖拉機給放了氣。接二連三，小叔的棍棒終於舉不起來，小弟也就眼看着長成了小夥子。

　　話說長成小夥子的小弟，被全家人起了個“二嘎子”的外號。寓意這小子不靠譜，凡是有主意還不着調。連鄰居們教育孩子，都說別給x家的“二嘎子”那樣，爹媽跟着操多大的心。小弟排行老十，我們這輩叔伯兄弟他是老小。上面這麼多哥哥凡事都照顧，這小子上學那些年欺負個人啥的，從來沒有人敢招架。哥哥們上學的上學，打工的打工，當兵的當兵，小弟也初中畢業后參了軍。當兵第二年，因為軍事素質好就當了班長。可班長也就當了半年，這小子就當兵當煩了，不顧連隊的挽留，直接打報告復了員。為這事小叔氣得給我打了好幾回電話，我知道勸也沒用，從小慣的毛病，這小子大主意從來自己拿，小主意他也根本不在乎。

　　複員回家第一天，小叔就從口袋裡掏出了500塊錢，氣呼呼的說：“小子，你爹我也管不了你，我知道你的複員費也花光了，拿着這錢到北京找你幾個哥哥，愛幹嘛幹嘛去，記住就這500塊錢了，以後每年給我交5000，其餘掙得你也甭給我。”嬸子在旁邊流着淚，看着小叔的臉色也不敢說話。只嘟囔着孩子剛回來，待幾天再走也行。小叔喝道：“你給我閉嘴，下午就走，車票我也幫他買了。”小弟瞅瞅父母，拿起500塊錢和車票，一句話沒說，直接奔了北京。

　　北京的打工生活，據後來小弟自己說算是受了罪。一到北京不好意思投奔幾個哥哥，一個人找到在北京建築工地打工的同學當水泥小工。掙夠了幾個月的吃喝費用后，就帶着滿身的傷痕奔了郊區的一家化工廠，一天工作11個小時，一個月給2700元。又在這個小廠子幹了半年，看看沒有希望，就又跟着鄰村一個同學的哥哥搞電氣焊。這個活兒更累，但是錢多。小弟幹了一年後，覺得還是沒有希望，恰好這會兒一個來北京后認識的老鄉，包電梯工程。小弟正好在部隊是通訊專業，學了幾個月的通訊。於是，就跟着老鄉的工程隊四處幹活兒。再後來，小弟就有了自己的工程隊，包電梯工程，還包了幾個小區的高層電梯維護業務。話說起來簡單，但從小弟的眼神里，知道小弟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好在小弟這從小有主意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幫了他。小弟的媳婦也是一起打工認識的，在一家外國語學校當老師。長的個子高高的，與1米80的小弟走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如今，兩口子都有車，房子也買了，有了孩子后，還把小叔老兩口接到了北京。

　　想起小時候小弟受得委屈，想想孩子的教育也真是沒有一定之規。那會兒，多少人都說小弟這孩子算是廢了，長不好了。那句俗話怎麼說的，十歲看老。小弟從小就“二”，整天看着樂呵呵的，一轉眼就能惹個不大不小的禍。有一次鄰居說了他幾句，他竟然把人家的煙囪給堵了。接二連三的禍闖下來，這名聲也就“壞”了。好在小弟就一樣好，耳朵“不好使”，閑言碎語過耳不聞。只一門心思的干自己想乾的事情。小叔曾經發愁的對我爸說：“四哥，你覺得小十這孩子是不是以後得長瞎賬了？”我爸說：“調皮的孩子有出息，能惹多大的事兒，你管不來就別管了，咱家的人長不歪。”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飯別吧唧嘴，看人別斜着眼睛看……從小父母就這樣教育我們，唯一沒有考慮的是孩子們的天性。一個小孩子要是跟80歲一樣的端正，這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小弟後來委屈的說：“大哥，我要有孩子，只要他不殺人，我就不管他，我爸從小光打我了，沒見過這麼狠心的父母。”說歸說，如今富起來的小弟，看見小叔還是膽虛，小心翼翼的應付，能不見小叔就不見。這或許是小叔唯一給他種下的教育成果。

　　今年中秋，小弟拉着小叔、小嬸全家一起回來了。在鄰居們羨慕和恭維的話語中，小叔瞅着小弟滿眼的笑意。小弟給小叔拿着水杯，有些怯怯的瞅着小叔，生怕哪兒沒做好再來一聲焦雷般的斷喝。喝酒吃飯的時候，小弟看着先去休息的小叔一走，立馬眉飛色舞起來，給我看工程資料，以及幾個小區的業務，說著下一步的規劃，眼神中有一種堅毅和倔強。

　　看着成熟起來的小弟，成功的小弟，想着小時候樂呵呵招是惹非的小弟，心中替小弟幸福的不行。小時候誰還沒有犯過“二”？所謂天性純良，再“二”也是好苗子。如今，我們叔伯兄弟十個都有了孩子，酒桌上老六說起孩子調皮的話，我笑着說：“再“二”再調皮還能比過他十叔？讓孩子自由的長吧，說不定還會出個大能人。”小弟笑着說：“我這都快30了，終於讓大哥給我弄成了正面典型，等來平反的這天我容易嗎。”全家人聽了，都會心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