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501,你被選為今夜流星人選,請速到飛行站來!”從天邊傳來一陣催促聲。
501?不是我嗎?呀,我興奮得一蹦三尺高,“母親,”我叫喊着,雀躍着,像小鳥般撲進母親懷中。“我可以當流星嘍,我可以———”我用手在空中劃了條弧。“嗯,我知道。”母親聽后似乎並不開心,灰褐色的眼睛顯得更加暗淡,我能看出她眼神中莫名的恐慌和忐忑不安。她怎麼了?
二
不管怎樣,我終究進了飛行站。父母趕來為我送行,他們將目送我飛過天空。剎時間,我在有着古色古香的充滿神秘色彩的飛行站門口,有一種飄飄然之感,光是在這裡,我便浮想聯翩了,真恨不得馬上在黑黝黝的天際滑翔,啊,我是今晚的主角,我是最幸福的人兒!不過,面對父母,我還依依不捨的。
那長長的鬍鬚一直垂到腳尖的星總管也匆匆趕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好像在履行職責似地說了句:“祝你好運。”他拿手中的棒子點了我的頭。我看見自己全身閃閃發光,簡直美極了!這時,母親發瘋般喊出來:“不,不,星兒,你會喪……”
說了一半的話,母親被父親拉住了,父親雖也淚痕滿面,但那樣鎮定,那樣慈祥。他說:“星兒你記住,瞬間只要美好而難忘,付出一切乃至生命也值得!”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頭,心卻早飛走了。
三
不久,我飄起來了。我一頭扎進天空,開始了自己的“弧線旅途”。剛飛至高處,我便俯視開下邊的一切。
一群奔跑中的孩子多高興呀,其中一個小孩兒指着我大叫:“流星!流星!快許願!”孩子們聞聲立即停下,雙手合攏緊閉雙眼,臉上堆滿純真的笑容,很像甜睡中的嬰兒。他們臉上綻着的花朵大些了,一朵,又一朵。他們許個什麼願呢?我思索着,就讓它們實現吧。
時間飛快,我又發現一對白髮老人。看來他們也正許願咧!我想。是的,他們如回到童年,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我看得到,他們布滿皺紋的蒼老的臉上不易察覺的微笑與滿足。顯然,他倆看上去是在許願,實際卻陷入了深深的無盡的回憶,或許是想起了兩人戀愛的甜蜜,男的手捧一束玫瑰,女的接過,臉兒上蕩漾起幸福的微笑,笑到男的心坎兒里,便手牽手走在石子路上……“祝你們永遠恩愛!”我不禁說道。
繼續飛,我發覺無論在窗口,陽台上,還是高高的屋頂,都有一些人在盼着,等着望着我。不管是年少的孩童,青年人,還是年長的老者,都不約而同合攏雙手,重複那一系列動作。
漆黑的夜靜極了,只有他們用深沉的語言祈禱、祝福,訴說心頭的愛。此時此刻,我真正體會到了沒有聲音所迸發的美,這種美的無瑕,沒有什麼能取代。我好感動。沉默是金,真是棒極了!我的心從沒有過的喜悅與舒服。
四
怎麼?我的身體像是接近了太陽,如火一樣熾熱,那亮光在一點點逝去,我只感到撕心裂肺的疼,我的全身既像刀絞,又如十萬隻螞蟻在啃,最後化為白骨……不!我不能落得如此下場!
剛剛想起,母親欲言又止的真正含義。父親的話卻在耳邊響:瞬間只要美好,付出一切代價都值得。我咬緊牙關,卻絲毫抑制不住那不爭氣的淚水。父親說得對,剛才我已體會了人間最美好的情感和情感的寄託,哪怕是短促的時間,只要給心靈美的凈化,美的享受,我是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我依舊在痛苦中掙扎,也很清楚自己的命運———化作灰,散在廣袤的天空中,變成一閃一閃的星星,屬於我的星星。這樣多好,我的生命得以延續。我當然不會後悔,因為當人們清晨醒來時,都會知道昨晚有一顆流星在天際———劃過去,永遠地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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