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兩代人
當我坐在到北京路的公交車時，國慶假期已經過了兩天了。因為颱風的緣故，我和母親一直都呆在家裡，直至我想起還有課外書和字帖沒有買的時候，才對母親軟磨硬泡，連哄帶騙地把她帶出來。
“你選好了沒有，這裡人太多了，我都透不過氣來了。”母親站在不遠處的通風位置，朝我抱怨。
指尖從書脊中流轉，一勾，紫紅色的《老人與海》便順從地到我的掌中了。目光流連，深藍色的《家》映入眼眸，輕輕地撫着有着光潔印花的封面，我也把它從書架上取下。母親怕是等急了吧，穿過擁擠的人群，我來到母親的身邊。
走出書店，街道上的人如快要凝結的牛奶，以極慢的速度移動着，一群人都以極慢的速度移動着。這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空氣中果然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有小吃濃烈的味道，有印刷品墨水的味道，還有植物清香的味道。
母親沒有多說什麼，拉起我的手便往車站的方向走去。
“以前啊，街上哪有這麼多人，一年恐怕也只有過年的那幾天街上才會有這麼多人吧。現在的人都喜歡購物和旅遊，我們以前，只要可以出來就很開心了，那時候我們都要幫父母做一些小飾品，哪像你現在，想去哪就去哪，想買什麼，身邊還有父母主動掏錢……”回程的車上，母親在我身邊念叨着。
我側過頭，靠在透明的玻璃上，看着窗外變換的風景，卻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溫暖的日光斜斜地照在濕冷的青石板上，橫街窄巷裡是一間間已有一定年紀的屋子。門前，老人坐在竹制的椅子上聽着依依呀呀的小調，毛色發黃的貓咪正趴在老人的腿上慵懶地打着盹，不時還會發出咪嗚的輕微響聲。噶。一塵不染的自行車在巷口停好，容貌清秀的少女從車上跳下。“嗯，回來啦。”老人笑着打招呼，“回去廚房幫你媽煮飯吧，弟弟和妹妹已經放學了，煮好飯就去看着他們做作業啊。”
“爺爺，我要去玩，去玩。”從屋內探出兩個小腦袋，童稚的聲音一疊地響。
“別胡鬧！做你的作業去！”老人的眉頭擰在一起了，他不想別人說自己的孫子是文盲。
小孩扁了扁嘴唇，垂頭喪氣地進屋了。
石板上的綠草，隨風輕擺，綠得讓人移不開眼……
啵。額頭觸到了冰冷的玻璃，我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茫然地看着窗外，熟悉的風景提醒我快到家了。赫拉克利特曾經有一句名言：人不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的確。中國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此刻所處的新城，明天，就可能變成故城。
“唉，現在變得到處都有書賣了，早知道就不和你出去了。”母親淡淡地感慨。
“不好么？至少，這裡的人不會為不識字而糾結。”我盯着路旁的一個個擺着書小攤，腦海卻是夢中老人那雙擰在一起的眉。
“不，這樣很好，至少不像我們當年，沒有這個沒有那個。”
“今次的國慶，已經是建國的周年。”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是不是只有經歷過的，才會發出這樣的慨嘆？
時間依舊一分一秒地過，不管我們是喜是悲，它都不緊不慢。改革開放，香港回歸，北京奧運，上海世博，廣州亞運，深圳大運……人在變，城市在變，國家也在變。
中國終是騰飛了，那條盤於亞洲的巨龍，終是抬起頭了。故城兩代人，我們都見證了祖國的歷程。
故城兩代人，不知道在下一次的國慶，我們還會不會一起說起中國的種種驕傲。扭頭，我卻看見樹下的一株綠得發亮的草，散發著獨特的植物的香氣，迎風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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