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神話,不滅的誓言。心靈的原色,駐在何方?
寂寂風,輕拔着窗外的寒雲;冷冷月,淡抹在瓊樓的霜頂。
我手懷玉兔,駕一朵彩雲,停駐在迷茫的霧空,靜靜地望着眼前這輪冷月,任那寂風舞動碧帶彩襟。咫尺嬋娟,撥動心弦,雙神默閉,往事歷歷在目。微睜開眼的瞬間,一切卻已成風,不見了蹤影。眼前依然是月,那輪冷冷的圓月。又是一陣默默地凝視,又是千縷理不清的愁緒。不覺中,眼角竟黯然滑出一顆斷線的珍珠,落在玉兔的眼中,驚得玉兔脫身縱入雲間,消失在迷霧裡。
我相依為命的玉兔,你終究也不願與我在一起!悵然轉身,映入眼帘的,是曾經的夢,今時的恨,那困了自己一生的廣寒宮。
清清寒宮,冷冷圓月,空空我心。一時迷夢,換來一生悔恨。清寒,冷寂,悔恨在風月中褪去我心靈的最後一層低色。
不,我不要一錯再錯!
天際的魚白,是我破夜的誓言,我願付出最大的代價,去尋回心靈的原色。
閉神,揮手。一道美麗的彩弧劃破千年的時空,廣寒宮在那一瞬間永遠的消失……
眼前是一條河。一人在河邊拔劍起舞,少傾即停,劍不入鞘,對着河面默默而視。他是誰?竟如此熟悉,似曾相識。我移步向前,忽又怔住了腳步,前方一股凌人的氣勢騰騰而來。
轟!
舉劍,仰天,狂吼。只在他一瞬間,平靜的湖面乍起千層激浪,一道襲天的氣勢欲破九霄。點點斜飄的浪滴,濺落在我蒼白的臉,是那麼的冰涼。
真的是你嗎?羿。
我飛步向前,停在他身後,與他只有咫尺之距。他緩緩地回過頭來,那眼中不是我單瘦的身影,而是充滿的無盡的迷茫如大海深藍的憂鬱。
他不是羿。
可是為何他的身影如此像極,跟有剛才那份氣勢,正是當年羿怒射九日的悲壯。他真的不是羿嗎?我不相信!或許褪色的心靈根本就分不出真假。
閉神,揮手,洞開天眼。他,真的不是羿!他叫荊柯,為了燕王,明日他將刺秦於座。
我默默的垂下了頭,不是沮喪,只是不明白。荊柯啊,荊柯!枉你與羿有同等的氣概,卻也要步我的後塵,為了一時迷夢,去換來一生悔恨。英雄泣歌,我不懂。我終於知道了那條河的名字以及那河水為何那麼冰涼。
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秦皇殿上,一聲獅吼,是憤怒也是悲痛,震的蒼天驚顫,落下一滴千年不落的淚。那是驚還是悲?一把青翼短劍插進了荊柯的胸膛,正是那魚腸劍……
我終究沒有離荊柯而去!不是因為他像羿,只是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憐,我要助他刺秦於座。無奈我身子太弱,又強開了天眼,仙元盡損,我又該如何去助他?天意如此!我奈何一聲,單瘦的身子化做天下最凌厲的神器,魚腸劍。
魚腸一出,誰與爭鋒?只可惜偏了個空,秦皇露出了鄙夷的笑。可嘆,成也荊柯敗也荊柯,英雄之夢親手了結,誰能主宰?荊柯舉劍,一聲吼,插進了自己豪邁的胸膛。
血,順着劍身緩緩的滲入我乾涸的心際,漸漸染紅了我褪色的心靈留下的空白。血與劍的融合鑄就了人間最空前的悲壯,我終於用我的心去聽懂了英雄的泣歌!
一曲用最深處的血譜寫的英雄泣歌,不是為了貪慕虛名而奏,也不是為懼畏權貴而響,而是為了憂國憂民的燕王,是為了飽受苦難的子民,更是為了國家的安定昌盛,熱血忠魂對着殘暴的秦皇,一聲悲壯的怒吼!
荊柯仰天,用盡最後一口氣,再吼一聲,拔出了入心的劍。只在一瞬間,滿腔沸騰的熱血飽含着對燕王的誠、對子民的愛、對國家的忠,從劍口噴出,卻不肯落在這秦皇的土地,一路血雨,直灑雲霄。
西天的邊際,一片血紅的夕霞,短暫的驚艷似乎永恆不逝,那正是荊柯血,我追尋的心靈的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