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恐懼。幽怨而又無望的眼睛在我心中眨啊眨,直伴我九年。鐵路上那一抹艷麗。恐怖的血色,在我心中一直漾啊漾,漾的童年絢麗的七彩雜亂不堪。
四五歲時,我總喜歡到鐵路上玩。白天層層疊疊的崇山峻岭間,火車如同一條矯健的蛟龍,狂竄於高地平原,狹長的車軀在熾熱的陽光下泛出陣陣銀光,遠去的汽笛留給人無限遐思。夜晚漆黑的軌道上耀眼的車燈讓幽靜的原野變得好漂亮,金色的車窗從眼前悠然劃過,激起陣陣冷風,吹的心兒搖搖晃晃,如同童話般美的不可思議。就這樣鐵路輕而易舉的虜獲了我那顆幼小懵懂的心,促使我簡單真誠的嚮往着鐵路。
那時,我家在洛門的紫荊巷,巷子的第三個拐彎口便是一條東西無限延伸的鐵路。小小的我和小小的她常常在鐵軌上張開手臂,一顛一顫的行走,比誰走得快。她比較胖,常常掉下去,我便笑她是個跟屁蟲,永遠都在我後邊。這時她就會不開心的撅撅嘴,拍拍屁股上的土,向我吐吐舌頭,然後又樂此不疲的跟在我身後走。原以為我鐵路上的童年會這樣一直延續下去,但一切都在那天改變了。
那天夕陽很美,山邊的那一抹殘紅夾雜着若有若無的青灰,昭示着事物的終極。遠方的汽笛劃破了天空的寂靜,驚起電線杆上的一群飛鳥。我與她的默契中多了一絲不祥的躁動。火車帶着一陣巨大的轟隆聲風馳電掣般地衝過來,機車噴出的一團白霧,罩住了小樹叢,接着是震耳欲聾的機器摩擦聲。從車底卷出的疾風,吹得樹叢直旋轉,像要被拔起來似的。自身的條件反射讓我飛快的三步並成兩步奔出車軌,而她依然在我後邊。瞬間—機車的呼嘯挾裹着一聲稚嫩的哭嚎撞擊着我的耳膜,血濺滿了我白色的衣褲。哭聲消逝時,火車早已遠去,紅色溫熱的液體從她身體中不斷湧出,一陣接着一陣,冒着粉色的泡沫,隨即破滅。她眼中一滴還未來得及滴落的眼淚再無力的眼眶中若隱若現,眼神驚恐無助,微妙的牽動着內心最柔弱的神經。血滴滴噠噠的滲過了石子,從軌沿上緩緩蔓延,繼而匿跡。陣陣血腥壓得人胸口很沉悶。她的樣子真的好可怕,我腦中一片空白,胃裡的東西都有些往上泛。那時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只懂得她以後再也不可能和我玩了,心裡很難過,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從那以後,我便不再去鐵路上玩,但那白衣上的斑斑血跡與那雙蘊意複雜的眼睛,一直深深的影響着我,揮之不去。
不過現在我搬到了武山,每條鐵路周圍都有着堅固的柵欄,很少再有小朋友的生命葬送在車輪之下。但好多青年為了顯示自己敏捷勇敢,常常攀越柵欄,翻出翻進,還有一些想不開的人直接坐或躺在鐵路上等死。每當看到這樣的情景,夕陽下的那抹血色又會在我眼前晃動。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不要把自己的生命拿去與死神下注,最後落得家散人亡,讓更多深愛你的人傷心終生。
愛惜生命吧!不要讓車輪成為千千萬萬靈魂的終結點,不要讓更多的人失去生命。珍愛自己也珍愛他人的生命,讓鐵路悲劇徹底與我們拜拜!讓夕陽下的那抹血色永不再現。
武山渭北初中七(四)班張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