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好不好
海風輕拂,女孩蟬薄的衣裳在風中不堪掙扎。男孩,若有來生,愛我好不好。
【那年】
那年夏天,那個暑假,那種不平凡的際遇。他和她,回眸相視的一笑,緣定終身。
她不是天使,他也不是惡魔。
那是在某個瞬間,某種偶然的感動,某次默契的開口。當他們擦肩而過,他們微微地笑着,像叢花恣意地綻放。她明白了那種感覺,酸澀的、卻猶甘甜的。他也明白。
誰都沒有開口。
日復一日,轉眼就是一個冬季,他們相識的第一個冬季。風很大,女孩的髮絲飄揚,她默然坐在長凳上,眼神里是無法言訴的蒼涼。她拿出紙筆,輕輕描摹,一棵大樹旁刻着淡淡的墨痕——若有來生,願再相逢。她的心從沒有如此刻般墮落,一刀一刀地划割、一口一口地蠶食。
可知,此刻的他,已經踏上了另一段程途。
臨別時,她握着他的手,將它置於手心:“別忘記回來,有個傻人會永遠等着你。”“嗯。”他輕輕地回應。“我不要做那個吻醒公主的王子,如果可以,讓我當公主,好嗎?那顆心永遠只為王子禁錮、守候。”“王子要出征了。”他微笑着說。他只留下了一個陌生的背影,永遠印刻在她的腦海里——“你依然那麼懦弱。”她嗤笑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想他,天翻地覆。
我們譜了一出悲歌,究竟是演給誰看,給自己的青春留作紀念?她靜靜地走在楓葉染紅的小道上,依然又坐到那長凳上,在紙上輕輕描摹着一朵白雲,一個一個字染紅了紙——一年了,你在哪裡?你還會回來嗎?原來王子也會說謊。一個一個字,只印出了女孩的哀怨。
她沒有失聲,夜裡,寂寥的夜空捕捉不到一個閃光的影子,她喃着:“你是否已經永遠消失在我的世界?”
【如今】
女孩靠在堆起的書上,周圍是刷刷的筆劃動的聲音。她從筆盒中抽出一張白紙,在紙上輕輕地描摹出一座墳墓,淡淡的墨香暈開——這座墳墓,留給你。我是那個隨風而盪的靈魂。
大風作起,紙被捲起,向窗口飄走。”走了也好。“女孩望着迷失的遠方。
一個熟悉的身影又出現在校門口,遠方飄來的是一張染着藍色墨跡的紙,事實如此,如此恰巧。他俯身拾起它,那種熟悉的墨跡,在一瞬間,那麼刺眼。遠方的畫軸靜靜展開,過往的點點滴滴刺痛了男孩的心。他拋下書包,衝進那間教室,還沒站穩,便拋出了一句:“王子回來了。”她嗖地起身,那麼錯愕,卻又是那麼驚慌,如同他是一個抓不到的影子一樣。“原來——”女孩邊走邊說:“你還記得我。”他的眼神那麼欣喜:“當然,王子是不會說謊的。“她的心微微地顫動,他依然是那麼張揚。
午後的校園,他們並肩走在秋風染紅的道路上。”我似乎忘記了。“”什麼?“”那些曾經。“男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輕輕張口:”過去,真的對不起。“女孩微笑,認真地凝視着眼前的這個男孩:“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心虛。”“我是說真的。”男孩急着說。“我不知道如何信任你,你就像一把沙子,我必須緊緊攥着你。你知道么,否則,稍一鬆懈,你又會走。”她一字一頓地咬着這些字。楓林大道,徒留男孩一人。下一個轉角,女孩茫然地望着天空,卻是欲哭無淚。
不在乎了,她發現了她真的不在乎了。他們都緘默了。在雨中舞蹈的男孩和女孩,歌未央,卻做了道別。他們都沒有想到,結局會這樣。
她曾以為,只要他回來,就好。他也以為,只要他回去,就好。
她帶着生生的怨念,這一刻,她才發現,一直是她在默默地傾注一切。她狠狠地踏出了那片楓林。
【未來】
她發現她遺失了一切,就在一夜間,她心中的美好,都被劫掠。他徹夜無眠,思考着顛覆劇情的結局。時間在此刻停滯。
她開始抱着厚厚的書,穿梭在閱覽室狹隘的過道間,買一罐飲料,度過一個上午。他依然遊盪在教學樓間的小道上。
直到有一天,平靜打破。那是她偶然的回頭,曾經的那一幕,他與她,另一個她,並排走着。她的心撕裂了,卻猶告訴自己:是你自己先放棄了,那你就沒有權利束縛別人,更何況是他的心,就算那曾經只屬於你。她的淚斷送在字裡行間,合上書,她走出閱覽室。
小道上,她再次來到這裡。她看到了他們。男孩與那個女孩,站在那顆她曾經描下來生的大樹前,她卻清晰地讀懂他的眸,那麼孤寂。她不知如何是好,倉皇間,男孩的偶然回頭,她的書重重地砸在腳尖。她倉皇地跑走,男孩沒有追來,但他的眼,卻頃刻黯然。
忘記吧,傻子,王子怎麼會來。他走了,他不再是你的王子了。女孩覺得她快瘋了,她真希望現在跑到他面前,對他傾訴他們的曾經。”何苦呢,是你自己放棄的。反悔,不是顯得我太懦弱了。況且,你比我還懦弱。“她的眼朦朧了。
什麼時候開始,曾經單純的男孩與女孩會墮落地舉着酒杯。談笑間,過去驟然重現。
【來生】
明媚的陽光灑進屋子,女孩倚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好天氣,也許需要用好心情來陪襯。她在漸漸淡忘,曾經的傷痕。
她挎着包,走到了十字路口。面前是一個紅燈,她撥出電話:很快就到。街邊的玻璃店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忙跑出,擦過她的肩,沖向車流。她記得那個身影,可以說是那麼熟悉。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是本能地跟上去。迎面而來的是一輛汽車,她無法多想,就在車剎車塊觸碰到男孩的那一瞬間,她縱身推出男孩……一瞬間,過去的閘門被狠狠扣開,那些,還未對你傾訴的愛。那些,還未對你傾訴的愛,就像你眼前那緩緩流淌的鮮血一樣,我曾經付出過真心,忘了我吧,忘了我吧——女孩的意念漸漸淡去。男孩望着女孩,頓了一下,便默然抱起女孩,沖向未知的車流。男孩走出的那面玻璃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面若梨花的女孩,邪惡地微笑着。
救護車的哨聲隨時間,漸漸流去……
天地為囿,白色的牆,雨過後白色的地,泛白的天際,隨着那塊白色的布,被悄悄裹上。他默然蹲在樓梯口的牆邊,此刻,世界是那麼安靜。那是對我們曾經的祭奠嗎——男孩的心微微絞痛。女孩瞬間蒸騰在這個世界。她是否,也預料到了呢,他的依然懦弱。
男孩走到他與女孩相識的那片林,如今已是花凋葉殘,枯葉掙扎在乾枯的丫杈間。他拾起一片落葉,再拾起一片。落葉下,掩藏了一個秘密,只屬於她的。他輕輕打開那個秘密,一個問號,暈開的墨汁染着過往——男孩,若有來生,愛我好不好?
從此以後,這個秘密,同屬於他和她。
他輕輕掏出筆,在紙的背面輕輕描摹——王子再也不會讓公主逃走,來生,願陪伴公主的不是那個懦弱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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