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離開老屋已經十八年了。雖然偶爾也回去一趟,卻都顯得那樣匆忙,彷彿我永遠有忙不完的事情,而忽略了心靈追求安謐渴求棲息的呼喚。
這次亦然。我沒有過多的時間在老家留駐,等會兒就要驅車離開。但我忽生奇想,於暮色里點一支蠟燭去照看每一個房間。踏着厚厚的落塵,撥開橫陳的蛛網,嗅着霉腐的氣味,那些帶着時代氣息的破舊傢具一一呈現,每一件都幽幽地發出無聲的熱情的迎迓,一如鄉親質樸的笑臉;每一樣農具都勾起我往昔田園生活的回憶,父輩辛勤勞作的緬懷,孩童追逐嬉戲的遙盼。
我曾經懷着厭倦的心情離開這裡,跑到熙熙攘攘的都市打拚錢途,今天卻以無限眷戀的心情懷想逝去的時光。俯仰間,生命在我的指縫裡已經漏去了一半,收穫的不過世事的滄桑和心靈的浮躁。我總是習慣於把忙碌當作借口,在心裡原諒了自己的懶惰,將許多有意義的事情留待明天去做,結果無一例外地耽擱在那裡,成為今天庸碌的映照。
我照見了牆上一張斑駁的圖畫。泛黃的畫面上,一支燭光照亮一個美麗女孩沉靜的容影;現實中,我手持一支殘燭正在探看塵封的過往。我看到許多美好的願望隨着歲月的消失已經沒有了重新來一遍的希望,它們連同既往的歲月已然成為生命的遺憾,成為黃昏落日般濃烈的憂傷。一種隱晦的沉痛從內心深處泛濫起來,它弱弱地責備我不無懈迨的人生,同時慨嘆命運里包含的許多無奈;它促使我要珍惜當下的每一天,去一點一點地踏實未竟的理想,將沉澱已久的故事綻放成美麗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