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普照大地,卻沒有使光明散開的聲音;飛鳥掠過天空,可我只能靠我的雙眼去捕捉自由的氣息;花開了,照耀一季的燦爛,但是我仍然聽不到它綻放的喜悅。原來,嘈雜的音響聲已覆蓋了整個世界。
曾經在聖殿大放異彩的古典音樂早已不知流落在哪個時空,我們竟然還為坐在維也納金色大廳聽那氣勢恢弘的交響樂而驕傲,殊不知現今坐在音樂廳里傾聽一百年前、兩百年前亡魂留下的音樂本身就是憑弔。末了,才明白人聲與樂聲的雙重敗亡使我們只能重複地聽着那古老的曲目,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人們精神世界的迷失。
我們的祖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唇邊溢滿詩經的香甜氣息,那是不經雕琢,渾然天成的曠世之音,整個時代都氤氳着璞玉般的淳樸,連愛情都浸染上涉江而來的芙蓉清香,我這個千年後的局外人都忍不住在那聖潔之殿酣然入睡,大夢一場!可惜這只是個夢,一個我永遠不願醒來的美夢!
如同東方失去質樸的吟唱,西方也遺失了貝多芬、莫扎特和巴赫的靈魂。每當我聽着《英雄》《月光曲》《安魂曲》,心都會歸於寧靜,不是我禪定我的心,而是那宛如上帝演奏的音樂凈化了我的整個心靈,讓我堅定地向聖樂膜拜,從不會按原路返回。而現在與其說貝多芬是一尊午夜廣場的青銅雕像,不如說是節日聚會後人群拋向風中的面具與垃圾。燈火中的莫扎特,那是一個曾經在許多個夜晚感動過我的年輕的神,如今卻只能在畫壁上演繹屬於他的經典。
我真的感到如今這個時代的無力,大街上,校園裡,舞台上……到處都充斥着沒完沒了的重金屬音樂,人們越來越覺得只有這震耳欲聾的音符才能宣洩心中的憤懣。沒有真正屬於這個時代的音樂,尋找與時代情緒相一致的音樂只是自我放逐。置身於一個演奏的時代有些無奈,流亡與出行造就的卻是遺忘與疏遠。
也許有人會問我們現在聽的音樂又是什麼?我只能說那是一群肅穆的人圍着聖殿之樂叫囂,他們創作的樂曲不過是為了尋歡作樂,到了晚上,當夜色抹去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所謂的正常人與非正常人,在狂歡中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和諧,於是,世界貼滿和諧的標語,可黑暗卻在肆意的狂歡中如期而至。
一旦我們心中沒有一個安詳、雅緻的音樂聖殿,就不能從古典音樂這面鏡子中看到自己,而音樂一旦不能針對個人存在,人群就哄抬它的價碼,悲劇的種子因此埋下。
如果音樂拋棄這個時代,結局何其凄美,如果我們拋棄音樂,時代多麼悲哀!不要讓音樂敲響這個時代的喪鐘,畢竟音樂的終極拯救減輕了人世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