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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魔力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魔力

  夫香

  梁大丁又做買賣又上班,整日匆匆忙忙.沒一刻空閑,但看上去並不疲倦.總是生氣勃勃信心十足的樣子。都佩服他,因為他做的是那種周旋於買方賣方間的 “皮包”買賣。這買賣他已幹了三年。“三年至少不撈個三萬五萬 ”他慘淡一笑說: “我一直都在搭錢……”

  這年頭搭錢的事誰干 他越說沒賺,人們越認為他賺了大錢。工友們常常一哄而起.要他“請客”,他露出一種十足的窘相說: “我真的還沒賺錢。”怪可憐的。我和他曾住一個宿舍並且一直都在一起工作,關係不錯.自然就出面兒打圓場: “他真的沒賺。”於是工友們就怏怏而散·。其實,實際情況我並不了解.打他跑起買賣來我們難得深談。上班彼此打個招呼.他便緊干緊走“我有點緊事兒,早走會兒。”他請了假一般還要給我打個招呼;有時候下班做伴走他就動員我去跑買賣.我因為大哥辦着一個公司深知“皮包生意非普通人所能做.勸他;最後都覺得用自己的思想方式改變別人的思想徒勞.便一直各走各的路。

  我的變化是今年春末開始的。首先,我發現我一為他打圓場別人就“嘿然”,好象我是嫉妒他似的;再者,他那種居高臨下的輕蔑神態也好像是嘲笑我無知。還有,大丁性格精細,思維嚴密.如刷牙:人們通常都是將牙膏隨便擠滿牙刷.他卻只擠黃豆那麼一點。”刷牙也得有嚴謹的科學態度。”他說,“多了.邊刷邊掉.一絲一縷的掉在水裡讓人看着難受。造成浪費;再少了.就沒有足夠的泡沫.”再如,回答什麼問題,他想不好時會說: 。過十分鐘、一個小時、兩天——再回答!。不可想象。這樣一個人會不賺錢還繼續跑。得弄清楚,不然瞎打圓場豈不貽笑大方

  這天上午,更衣室只有我們兩人時.我問他到底賺了多少錢,他沉吟良久把橙色的手提包拿出來遞給我說: “你自己看看吧!” 我一翻.裡面全是合同紙,介紹信,空自信,提貨單等。我隨便拿出一張一看,

  見是張“求援信”,下端寫着一行漂亮的行草:

  請給該公司青霉素50件.按O.34元結算 ×××·.月-日

  青霉素那陣子奇缺,零售價一般都是五毛幾。一件一千支,O.43元出手.你算算吧!”他居高臨下地瞧着我.“四千五百元 天!那是1986年,那時候4500元是個什麼概念應該不難想象。我們兩年也開不了這個數啊!我忍不住喊起來.想到自己扮演的那個角色,頓覺臉上發燒。“賺了錢為什麼說沒賺 ”。怕鬧得大家都不願上班了。”“春天我動工捅了好多窟窿你不是不知道呀 ”“所以,我一有機會就勸你跟我干呀?!還想拉上你專門兒給你大哥他們公司跑.那樣多好,有錢大家賺!唉,可你又光願意好好上班,思想一點不解放!”他不無遺憾地搖搖頭,嘆了嘆,拿起了手套。從今天開始我就和你搭夥一起干!”。“……這樁青霉素買賣結束以後吧。到時候,我們先一起去找你大哥。”“好吧!”

  不久,下白班他說有空,我們一起去找了我大哥。大哥聽了我們的想法之後說: “你們最好安安生生上班,做生意你們太沒經驗,怕是白跑啊!”大丁是個口若懸河的人,講得眉飛色舞抑揚頓挫,我大哥最後同意了,說,“那你們試試吧,跑成了,我們公司就出錢提貨,賺了錢保證提供給你們百分之七十的好處費!”我挺高興.大丁卻灰失失的,出來對我說: 你大哥可是條泥鰍啊,好像不信任我們。

  我們一塊兒跑起來,其間,我哥找我說了幾次,要我好好上班,要不然就豁出去投點資,做點實在生意。我聽不進去,覺得大丁這種皮包生意不錯,兩不誤。

  三個月,我們起早貪黑,經常請假,跑了上百件事.一件也沒成.搭路費.扣獎金。累得要命.我不想幹了。

  一天上午.下白班去G縣看一樁極有把握的棉紗買賣。騎自行車還沒走出市區.風卷着鋼蹦似的雨劈劈啪啪地砸了下來.我提議到路邊一家個體飯店裡避避,他火暴暴地說: “下刀子也得走,六點和人家見不了面,人家就把棉紗給別人了。”雨成了帘子.往前看.像有無數領草席漫空舞着。我們喘息着.不時打着寒戰,“這樣會澆病的.”我看看錶,五點了,六十里路怎麼趕也趕不到了。我不覺一聲長嘆道:“謀事在人, 成事在天.認命兒吧!”他聽我這麼說,肩膀劇烈地抖了抖,競連人帶車翻倒在馬路上!他象一灘爛泥,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扶進飯館.

  他呆坐在門口那張方凳上,一任頭臉上的雨水滴滴嗒嗒往下流。我不禁有些冒火,"你脫下襯衣擰擰水成嗎?”他一動不動.眼睛盯着門外的雨自言自語說:“尚進.你看,水窪里的水泡子多多,多大 可為什麼又一層接一層的破滅了呢 ”“費話!”我冷的很,要來一瓶白酒說:“喝酒.雨停了回家。”“是啊, 不幹了,不會有什麼結果的。”他依然望着外面,“我累成這樣.自行車胎磨爆了三條,一件事也沒跑成.事越跑越少也行啊,但卻越跑越多.越跑越大.結果都是去早了票還沒有開.去遲了貨早又給了別人.提貨呀出來一個又一個環節,一個又一個中間人,再不就無休無止地漲價,直到化為泡影......我想通了,這種事就象這雨天里水窪中的水泡子.不管起多少.都會轉瞬即滅!哈哈……我早就認識到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真的,今天這事我一上路就知道不外乎這種結果.哈哈哈……喝酒。咱們……喝酒!”

  我打了個寒戰.愣住了.這傢伙沒喝酒先醉了.話打南不着北,有清楚話也有糊塗話.知道不行還“下刀子也得走”!。混了蛋嗎?”我瞧着他那落魄樣氣哼哼地提醒道: “青霉素你可做成過的.”“ 沒 有,雖然批了條子,也沒有做成;就是開了票,照樣還是成不了,不過白喂喂那些餓急了的王八而已.這很簡單.吃了你,批個字再給庫房打一個電話.開票的就會叫你等,一天、兩天、半月或者一個月張一張告示出來:

  因莫須有原因.×月×日以前的條子票一律作廢

  “哈一哈……張着血盆大口的王八們啊!” 我大為驚愕.禁不住責問說; “那你為什麼還要拉上我,騙我 ”

  “慾望有叫人不斷幻想希望的魔力.把人引向歧途。它把我引向了你和你大哥.說: `那裡有稻草可撈’哈……” “混蛋!你這個混蛋!”我惡毒地盯着他.“你也一樣!”他兩眼血紅嘻皮笑臉.讓我倒酒,提議一人一半一次喝完.“再給拿瓶酒!’他不懷好意地盯着櫃檯里的女服務員:“來陪陪我們.小X。”他抓起杯子。咣地在我的杯沿兒磕了一下.“干!”仰脖灌了進去。接着又是一通狂 笑.然後伏在圓桌上哭起來。“三年。三 年呀!我哪怕嘗一次成功的激動與快樂心裡也好受啊……”他猛地抬起頭.瞪着血紅的眼睛說: “我一定得嘗嘗成功的快樂!——你他媽為什麼不喝 喝!喝掉我有話說。我喝了。他說: “過兩天我借兩千塊錢給你.你休一天.白班下班時候把錢給我送到班上。”我對此大為不解,他就又把這次行動的細節交待給我.然後放肆地笑着說: “不許不幹,算你救我,我要得是感覺,就是一種感覺。感覺了也就安靜了,就去好好上班。我只好答應。 結果居然跟真的一樣.

  這天下午四點.我一出現在更衣室門口,他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問:“成了嗎 ”“成了”我陡生一種救人的崇高感,“刷”地一下把錢拽出提包.說:“這是你分那兩千塊!”

  “ 嗬——!”工友們“哄”地一下圍過來.“大丁,這次怎麼辦 ” “國際大廈,沒懸念!”他紅光滿面.豪爽地說. 我的心像被什麼啃咬着......我說,“我還有事,去不了了。”說完,匆匆道別.跨上了摩托車.

  我去了一家酒館,我需要喝酒,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