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林跟雪子結婚時,雪子什麼都不要求,只要米林答應她媽媽跟他們一起住。米林知道雪子從小就沒了父親,是她媽媽辛辛苦苦拉扯她長大,就答應了雪子。婚後,小兩口十分恩愛,岳母待米林像自己的兒子,米林也把岳母當作自己的親媽。
可天有不測風雲。這天,雪子在過馬路時突然被一輛失控的小車撞倒,送進醫院時人已經不行了。經過一陣搶救,雪子張開了雙眼,她緊緊握着米林的手,吃力地說:“我要走了,你替我照看好媽媽……”說完,就再也沒睜開眼睛。
米林忘不了雪子臨終前的囑託,暗下決心照顧好雪子媽的下半輩子。他悉心照料雪子媽,哪怕她有一點不舒服,也要帶着她一趟趟上醫院。
一晃三年過去了。這天晚上,兩人吃過飯,雪子媽拿出一包東西,放在米林面前。米林打開,是一沓錢,吃驚不已:“媽,你這是幹什麼?”雪子媽慈愛地望着他,說:“這是你交給我每月的工資,我一直為你留着呢。”米林忙把錢推回去,說自己不需要用錢。
雪子媽微笑着說:“還想瞞媽?漂亮的女孩子都愛美,給她買點東西吧。她是個好女孩。”米林臉上紅起來。原來他剛認識一位姑娘,長得很漂亮。他想告訴雪子媽,又怕她傷心,所以一直沒敢開口,想不到雪子媽已經知道了。雪子媽見他不安的樣子,說:“傻孩子,你早該找女朋友了。”說完,轉身進了房間。
米林跟着走進雪子媽的房間,看到她在慌亂地藏東西,知道老人家又是在對着相片思念雪子,正要說話,雪子媽卻搶先說:“米林,媽知道你是善良有情義的孩子,你的日子還長,要有一個能對你知冷知熱的人。雪子有知,也會同意我的話,希望你得到幸福。”
雪子媽一席話讓米林心裡一陣溫暖,他說:“媽,你放心,我要找的人,要符合三個條件:一要真誠,二要能真心愛我,三要像我一樣愛你。”
米林認識的女孩在一家銀行上班,是個新潮女性,偏偏喜歡上了憨厚的米林,幾個月交往下來,感情有了基礎。但她對米林仍跟雪子媽生活在一起心裡覺得彆扭。因此,當米林提出結婚時,她說:“你只要從雪子媽那裡搬出來,我啥都依你。”
米林一聽,拔腿就走。女孩羞惱地叫道:“你這個傻瓜,一輩子別想再結婚!”
雪子媽知道米林和女朋友分手后,狠狠地把米林責備了一通,她親自找親戚朋友為米林介紹女朋友,但是,女孩子們一個個都被米林的話給嚇跑了。女孩子們都罵他是獃子,後來,再沒有人介紹女孩子跟米林見面了。岳母連連頓足,怪米林不懂事。
後來,米林在一次活動中認識了冰兒。冰兒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不嫌棄米林是結過婚的男人,這點讓米林特別感動,但不知道她是否願意跟自己一起伺奉雪子媽,所以心裡沒底。
雪子媽一個勁催米林趕緊把婚事定下來。米林總是安慰她:“媽,放心,是我的就跑不了。”她板起臉:“米林,我看出來了,冰兒是真心對你好,你這輩子再難找像她這樣的好姑娘了,這回再不聽媽的話,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媽。”
這天冰兒來了,米林剛好到外面辦點事,雪子媽就跟冰兒說,米林是個好孩子,讓他們趕緊把婚事辦了。趁自己身體還好,還能幫襯着把他們的孩子帶大。冰兒倒也坦率,說:“您和米林都是好人,我也知道你們都會對我好。可是,我心裡還是有點害怕,特別是您將來萬一有個三病兩疼的,我真怕鄰居們在背後說我的刻薄話。”
雪子媽看着冰兒,慈愛地說:“沒事的,你放心好了。”
這天米林下班回家,見家裡來了位客人。雪子媽滿臉笑容地把客人介紹給米林,說:“這是我的大學同學大剛,來這裡探望孩子,特意來看我的。”大剛打量着米林,說:“你叫米林,對吧?謝謝你替我照顧了老同學這麼多年。”大剛在雪子媽的熱情挽留下,留下來吃了晚飯,他說話風趣,性格開朗,米林很快就跟他熟悉起來。
雪子媽送大剛走後,回來坐在米林面前,欲言又止,許久,才不好意思地問米林對大剛的印象。米林說,這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雪子媽點點頭,說:“我認識他好多年了,他是個誠實的男人。”
接下來的日子雪子媽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直到半夜才回來,連在家裡做事時也哼着小調。
這天早上,雪子媽打扮得簇新,身邊還放着幾個旅行袋。米林見了,吃驚地問:“媽,你要做什麼?”
雪子媽略帶羞怯地說:“米林呀,你大剛叔要回去了。他兩年前就失去了妻子,他來看我,其實是來向我求婚的。我想過了,大剛叔心眼實,跟他在一起以後也有個依靠。” 米林大吃一驚,半晌講不上話來,他萬沒想到事情來得這樣快,這樣突然。他慌亂地說:“媽,你走後,我怎麼辦?”
雪子媽慈祥地說:“去向冰兒求婚吧,她是個好孩子。”米林低頭無語。雪子媽說:“米林呵,你不要難過,要替我高興才是。我走了,家裡的房產證和存單都在桌上,過戶手續的證明我已經填好了,你自己去辦吧。我走後你不要來找我,我和大剛商量好了,我們要花幾年工夫周遊全中國,等我們安定下來后,我再通知你,別忘了帶着冰兒來看我。”
米林的眼睛潮濕了,千言萬語無從說起。這時,外面的汽車喇叭響了,大剛一身簇新地走進來,喜氣洋洋地喊道:“準備好了嗎?該走啦。”他又拍了拍米林的肩膀:“今天是個好日子,不許哭喪着臉。放心吧,你媽媽會得到幸福的。”說完,拎起袋子就走。雪子媽輕輕撫了撫米林的肩膀,說:“孩子,媽走啦。”說完,低頭離開。米林叫了聲“媽——”雪子媽轉身向他招招手,眼眶裡閃動着淚花,跟大剛上了車子。
聞訊趕來的冰兒看到米林喪魂落魄的樣子,緊緊抱住他,說:“我們去把媽追回來吧。”米林搖搖頭:“不,她不會回來的。”
米林和冰兒結婚了,就像雪子媽說的那樣,冰兒是個體貼的好妻子,小兩口恩愛無比,日子甜甜蜜蜜。
這天,米林到一個鄰近的縣城辦事,忽然在大街上看到一個人好眼熟,走近時認出是大剛叔。可他身邊有一個漂亮的女人,兩個人神態非常親熱。米林徑直攔住他:“好呵,原來你是個騙子,你把我媽媽拐到哪裡去了?”大剛叔見到他吃了一驚,然後又笑了起來:“原來是你。”
原來,雪子媽並沒有跟大剛結婚,而是讓大剛和自己演了一場戲。
米林喪魂落魄般離開這座縣城,發瘋似地趕回家拉起冰兒,一起趕到另一座縣城的敬老院。
終於在敬老院一張病床前見到了雪子媽。米林和冰兒失聲痛哭:“媽——”雪子媽抱住他們的頭,說:“你們還是來了——”
冰兒哭着說:“媽,快回家吧,我們一家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