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省城某建築工地。工地上有三十六名民工,包工頭叫劉非。劉非不是東西,從年初開工到現在幾個月了,沒給民工們發一分錢。家裡快收麥了,民工們回不了家,但家裡需要錢啊,請收割機割麥、打場、買農具、化肥、種子、農藥……他們向劉非討要工錢,劉非不但不給,還罵他們瞎着急……
明天是端陽節,民工們正在議論工地上的食堂明天會給他們做什麼好吃的,就見劉廚子從街上買菜回來了,三輪車裝得滿噹噹的,還飄着誘人的肉香。民工們頓時歡呼雀躍、幹勁倍增。
劉廚子沒有把買回來的肉食拉到食堂,而是把三輪車停到劉非的辦公室門口,把車上的東西往屋裡拿。民工們看見,是一隻只燒雞,紅鹵鹵的,讓人垂涎欲滴。可民工們還是有些不相信這是給他們過端陽節吃的,劉非那麼刻薄,哪會給他們這麼厚重的待遇啊。劉廚子一隻一隻往屋裡拿燒雞,民工們在這邊一隻一隻數着,整整36隻燒雞。民工們這才相信是給他們吃的,因為民工們的人數恰恰是36人。
晚飯後,忙碌了一天的民工們躺在工棚里,要是往日,他們早就呼呼大睡了,可今兒個怎麼也睡不着,心裡老想着那36隻燒雞。從年初來到工地到現在,他們還沒沾過腥葷呢!幾個月沒吃肉,他們那個饞啊就別提了。有人提議:“明天吃也是個吃,現在吃也是個吃,不如把燒雞整過來,咱們現在就吃了!”大家一致贊成。不過這事不能讓工頭劉非知道,他會罵他們貪吃,還會瞧不起他們的。
民工們讓趙小槐出去探視,看劉非在不在辦公室。趙小槐回來說,劉非不在,可是劉廚子在。劉非最近找了個情婦,晚上在賓館住。他的辦公室沒放什麼貴重東西,平時沒人看守,今晚讓劉廚子住在那裡,大概是讓他看護燒雞。
民工們耐心地等,好不容易等到劉非的辦公室熄燈,接着又往下等。當聽到劉廚子傳來熟睡的鼾聲時,這才開始行動。他們悄悄來到劉非的辦公室外邊,藉著工地上的照明燈,隔着窗戶看見劉廚子睡得死沉,他床邊的桌子上擺滿了燒雞,下邊墊着塑料布。這事不能驚動劉廚子,可他鎖着門,進不去屋怎麼辦?
民工們集思廣益,一會兒和就想出辦法來了——他們從工地上找來一根長竹竿,竹竿梢上纏上鐵絲鉤,從窗洞里把竹竿伸進去,再一隻一隻地把燒雞鉤出來。36隻燒雞、36個民工,每人分得一隻燒雞,公平合理,一個個高興得就像實現了共產主義!可是,讓他們驚喜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當民工們回到工棚里,撕雞腿、扯雞脖,好一陣狼呑虎咽后,撕開雞的骨架,驚奇地發現雞的肚子里有一個紅包,打開一看,是一沓百元大鈔,數了數,整整兩千元。每個人都有。民工們喜出望外,頓時歡呼雀躍。有的說:“看不出劉非這般慷慨大方,過節讓咱們吃燒雞,還給咱們發紅包!”
有的說:“可能是給咱們發的工資吧?用這種方式是想給咱們個驚喜啊!”
民工們頓時議論紛紛,都說別看工頭劉非平時對咱們挺苛刻、挺嚴厲的,其實心腸挺好的。這一夜,吃飽喝足、懷揣兩千塊錢的民工們睡得很香甜,還做了不少好夢呢。
第二天一大早,那個叫趙小槐的民工去郵局,把那兩千元寄了回去。他父親前天給他打電話,說他媽生病住院了,催他往家寄錢。
待趙小槐回到工地上,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民工們全都站在工棚外邊,正被劉非責罵。原來昨晚睡在劉非辦公室的劉廚子早上起來發現屋裡的幾十隻燒雞全不見后,趕緊給劉非打電話。劉非火速趕來,發現民工們睡的工棚外邊,扔滿了燒雞的骨架,就知道是民工們把燒雞偷吃了,這才對他們大發雷霆……
趙小槐開始想不明白,這些燒雞本來就是讓我們在端陽節吃的。我們只是提前吃了,早吃晚吃,沒什麼大不了的,值得劉非大動肝火嗎?聽到最後才明白,原來這些燒雞不是給他們買的,他們不配吃燒雞。這些燒雞是在端陽節這天送給政府各職能部門的頭頭們的,公檢法的領導、土地局的領導、規劃局的領導……表面上是送燒雞,實質上是送錢,所以燒雞肚子里的紅包,根本不是給民工們發工資的,他們想得太美了。
反正那些燒雞已經吃到民工們的肚子里,吐是吐不出來了,而且劉非要的也不是這些,於是他稍微平靜了一下,跟民工們說:“燒雞吃了就算了,只要把錢如數退還給我,這事既往不咎!”
民工們不幹:“年初到現在幾個月了,你還沒給我們發過工錢呢,這兩千元還不夠工錢的一半呢。”
劉非說:“你們的工錢過些天會給你們的,這些錢我有急用……”
民工們說:“不就是給那些當官的送禮嗎?他們是人我們也是人。再說我們也有急用,你欠我們的工錢,這錢應該給我們啊!”
任劉非怎麼發威,錢到民工們的手裡,是不會再退回去的。面對眾多的民工們,劉非還真沒辦法,可他想到了吃柿子先撿軟的捏,兩眼就在民工中間搜尋,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趙小槐身上。趙小槐這人老實得幾近獃痴,不僅劉非不拿他當人看,民工們也時常欺負他。劉非就從趙小槐身上尋找突破口,把他從人群里拉出來,讓他先把錢交出來,誰知趙小槐說他已經把錢寄回去了。劉非惱羞成怒,狠狠地抽了趙小槐一耳光:“放屁,這麼快就把錢寄回去了?想不到你也會跟老子說謊!”
劉非逼趙小槐把錢交出來,趙小槐交不出,劉非就把他摁倒在地往死里打。打得趙小槐口鼻淌血,幾近昏迷。民工們實在看不下去,又想起劉非平時對他們的刻薄,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有人喊了一聲:“廢了那小子!”頓時一呼百應。眾人一擁而上,拳腳交加,沒頭沒腦地把劉非往死里打。趙小槐從昏厥中醒來,看劉非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被打得快沒有氣息了,就喊道:“別打了、別打了,出人命了!”
民工們這才住手,看劉非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跟死人一樣,頓時面面相覷,接着一鬨而散,跑回工棚捲鋪蓋走人。就趙小槐沒走,跑大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要把劉非送醫院。
其實劉非傷得不重,這傢伙孬得很,他躺在地上是裝死的。趙小槐剛把他抱上出租車,他就“呼”地坐起來了,對司機說:“帶我們去派出所!”
趙小槐一驚:“去那裡幹什麼?”
劉非惡狠狠地看着他說:“到那兒你就知道了!”
在派出所,劉非誣陷趙小槐聚眾搶他的錢,還把他打傷。趙小槐被拘留了。
逃走的民工們得知劉非沒有死,趙小槐被劉非誣陷關押在看守所,紛紛趕回省城給趙小槐作證。當時的打人場面,被公安機關安裝在大街上的監控錄象錄到了,確證是劉非先打的趙小槐。劉非被起訴到法院,被判犯誣告罪,賠償趙小槐精神損失10000元,所欠民工們的工錢也全部付清。
一場官司打下來,劉非的工地停工,他找不來給他幹活的民工,承包商只好把他的工程轉包給了別人。這回劉非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