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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錢的瘋女人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歐陽珂大學畢業後來到一家晚報當記者。這個禮拜天,歐陽珂和同事高振鵬一起去逛街,剛進一家大型商場的門口,一個人突然攔住了歐陽珂,說:“好心的姑娘,施捨一點錢吧。”歐陽珂扭頭望了一眼,是個中年婦女,不知怎的,那一刻,看着眼前中年婦女的眼神,一下子讓歐陽珂想到了去世多年的母親,於是,她就從錢包里取出了十元錢,遞給了那個中年婦女。

  走出好遠后,高振鵬責怪歐陽珂說:“剛才我給你暗示你怎麼不聽呢?那個女人是個瘋子。”

  “你怎麼知道?”歐陽珂停下來,有點生氣地說。

  高振鵬看了看歐陽珂認真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就說:“不信你就看看,過一會兒,那個女人肯定把討來的錢都捐出去。”說著,高振鵬就指了指設在商場內的那個賑災箱。

  歐陽珂躲開熙來攘往的人流,看了一下那個中年婦女,就見她摩挲着剛剛討來的十元錢,傻傻地笑了笑,然後真的向賑災箱走去。走到以後,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那十元錢放了進去。

  這時,歐陽珂就聽見附近的一個商場服務員笑着說:“那個瘋子又來捐錢了。”

  高振鵬拍了一下還在愣神的歐陽珂,說:“怎麼樣?我猜對了吧。以前我還採訪過她呢,她那個人甭提多神經了,一次次地給我打電話,說她資助貧困的孩子上學,央求我過去採訪她。後來我就去了,我原以為她掙很多錢呢,結果到了以後才發現,她就一個人住在一間破屋子裡,家徒四壁,而且據鄰居們說,她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歐陽珂不解地插話說:“那她為什麼還要捐錢?”

  “出名唄。”高振鵬不屑地說,“這年頭,人人都想出名,即便瘋子也不例外。說來你可能不信,後來,就是這個瘋子又三番五次地找我,可憐巴巴地說,你就是採訪我五分鐘也行啊。我才懶得理她呢,一次也沒去。”

  歐陽珂並不認同高振鵬的一些看法,她覺得,那個中年婦女之所以這樣做,肯定有深層次的原因。憑感覺,歐陽珂覺得這個中年婦女並不是瘋子,只是行為有些過激。和高振鵬一起轉身離去的時候,她就想:“找個時間,我要好好地採訪一下這位大媽。”

  等到歐陽珂動身採訪那位大媽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那天上午,她按照高振鵬提供的地址,在市郊的一個小村莊里,找到了那間小破屋,只是那位大媽沒在家。這時,聽周圍的鄰居們說,這位大媽叫薛玉英,好像是前年,受了一次大的刺激,從此精神才變得有些不太正常起來。可當歐陽珂問及是什麼刺激時,鄰居們都搖了搖頭,說這事薛玉英沒有說過,誰也不知道。

  沒找到薛玉英,歐陽珂有些失望地往回趕,剛搭上一輛公交車,突然驚奇地發現,她要採訪的薛玉英也在公交車內,她正在挨個兒討錢,可一車的乘客沒人理會她,誰也沒給她錢。車內很擁擠,等到歐陽珂好不容易擠到薛玉英的身旁時,公交車到了一站,停下了,薛玉英也隨即下了車。

  下車后,歐陽珂發現前面正是那家大型商場,莫非薛玉英又去捐錢?歐陽珂就悄悄地跟在她身後,走了一段路,她才發現,其實還有兩個男人在跟蹤薛玉英,他倆跟在後面,不時地議論着什麼,那樣子看上去要做什麼壞事。

  薛玉英進了商場,朝着那個賑災箱走去。跟蹤在後面的那兩個男人緊跑了幾步,跟了上去,就在薛玉英掏出一個錢夾往賑災箱里投的時候,其中一個男人一下子把錢包奪了過去,另一個男人一腳把薛玉英踹倒在地,罵道:“他媽的,你這個女瘋子,竟然偷了錢包過來捐錢。”

  歐陽珂見狀趕緊跑了過去,她攔住那個仍在拳打腳踢的男人,抱歉道:“大哥,實在對不起,她是我的一個親戚……”可那個男人仍然不依不饒,這時商場的保安趕了過來,驗證了一下那個錢包,幸好裡面有身份證,證實那個男人說得確實不錯,就幫着歐陽珂一起說了好多好話,還說:“她的確是個瘋子,我經常見她過來捐錢。”那兩個男人方才罷休。

  在送薛玉英回去的路上,歐陽珂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了:薛玉英這是怎麼了?她自己沒錢,討錢也要捐,實在討不到,就是偷錢也要捐,這太不可思議了。越是這樣,越是堅定了歐陽珂弄清真相的信心。

  來到薛玉英的家裡,聊了一會兒家常,歐陽珂就把話題轉到了貧困孩子的就學上。歐陽珂聽高振鵬說過,薛玉英早些年資助過了一些貧困孩子上學,這時如果提到這個話題,肯定能促使薛玉英回憶一些什麼。果然,聊着聊着,薛玉英就拿出了一個發黃的小本本,遞給歐陽珂說:“姑娘,我資助過很多貧困的孩子上學,這是我資助過的孩子的名單。”

  歐陽珂接過看了一下,就見上面歪歪斜斜地寫了很多人名,人名後面還記錄著捐款的金額,有的還有家庭住址什麼的。看着看着,歐陽珂突然眼前一亮,在其中一頁,她看到了高振鵬的名字,而且,在高振鵬的名字後面,還有家庭住址:大湖縣井明鎮大灣村。

  高振鵬的家確實在大湖縣井明鎮大灣村,這一點,歐陽珂知道。她就疑惑地問:“大媽,您這本本里的高振鵬,是不是在晚報當記者的那個呀?”

  薛玉英怔了一下,眼淚隨即就下來了,她點了點頭,說:“我沒兒沒女,當初大部分錢也都資助高振鵬上學了,他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孩子。前兩年我突然患上了老年抑鬱症,就是想和人說說話,可是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和誰說話呢?也就是從那時起,我突然想見見振鵬,可是他早就不記得我了。那次我打電話讓他過來採訪我,可能是他知道真相,從此再也不來了。我知道他是記者,就故意弄出一些稀奇事,比如乞討捐錢,還有後來的偷錢捐錢。我只是想讓振鵬的領導安排他採訪我,這樣我也能跟他說說話……”

  聽着聽着,歐陽珂的眼淚也下來了。一年前,她的媽媽就是因為患上老年抑鬱症,離家出走,結果出了車禍而離開了這個世界。此時,她看着眼前可憐的大媽,說:“大媽,我以後會經常過來陪陪您的。”

  離開了薛玉英的家,歐陽珂當即就把高振鵬約了出來。她很生氣,大聲質問高振鵬說:“你為什麼要這樣絕情?薛大媽可是你的恩人。”

  高振鵬似乎也很委屈,他抱怨說:“我也是被逼無奈呀。我來自農村,家庭條件很艱苦,母親癱瘓在床,需要長年服藥。而薛大媽她無兒無女,如果我承認了她資助我上學的事,以後就要贍養她,我身上的負擔已經很重了,不想再故意給自己找麻煩,我還要買房、買車、還要找女朋友……”

  歐陽珂沒等高振鵬解釋完就走了,來到租住的房子里,她掏出那封在身上揣了十多天的情書,一點一點地把它撕了個粉碎。這封情書,是她寫給高振鵬的第一封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