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約是五年前,老爸到深圳來了。把我拉到了一邊,很神秘地拿出了一疊照片,照片上是一個二十多歲,很漂亮清秀的女孩。要我幫忙,把她說合給我那個一直打光棍兒的朋友。老爸說,女孩今年二十五歲,二十一歲時嫁給了鄰村一個賭鬼加酒鬼的丈夫,天天不是打就是罵,她都忍下來了。後來,男人喝醉酒後又轉移目標了,不打她,專打她三歲的女兒。她就沒有辦法委曲求全了,只得離婚了。她的爸爸媽媽死得早,只有一個哥嫂,卻不肯讓她搬回家去住。只得寄居在我們一個親戚的家裡,由於沒有房,也沒有生活來源,現在,她急於找一個男人嫁出去。她的要求很簡單:不是殘廢,不是老頭,對她的女兒好。
我告訴老爸,我那個朋友打光棍兒不假,可他身邊卻一直不缺少女人。而且要他一下子接受一個離了婚,有了小孩,而且又沒有感情的女人,可能有些難度。
老爸一聽,傻了,不停地說:“這可怎麼辦?那可是個好女孩呀!這可怎麼辦?那真的是個好女孩呀。”
看着老爸失望的眼神,我還是打了朋友的電話,約他晚上一起吃飯。朋友說晚上美人有約,被我一頓大罵了之後,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來了什麼重要的客人,要我們兄弟聯手?
我說:“我老爸,也就是你老爸過來了。你他*媽*的到底過不過來?”
他馬上改口說:“兄弟如手足,美女去他娘*的破衣服。那就由俺來給咱老爸接風洗塵吧。”
晚上吃飯的間隙,老爸陪着笑臉把照片遞了過去,極盡讚揚之詞地介紹了那個女孩的情況。朋友隨便瞄了一下,就放在了一邊,然後敬了老爸一杯酒,說:“伯父,感謝你對我的關心。我是一直沒有結婚,但我一直都有女朋友的。現在同我交往的有三個女孩子,都沒有採取避孕措施。誰先懷上了小孩,我就同誰結婚。老實說,要我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撫養小孩,我自認為還沒有這麼高尚。但不管怎樣,我還是謝謝您,伯父。”
二
去年,我回了一趟老家。我把車停在了家門口,打開後備箱取行李的時候,一個漂亮的少婦走過來同我打招呼。我愣住了,悄悄地問老爸。老爸告訴我,那是楚寶新娶的老婆,也就是上次介紹給我朋友的那個女孩。
楚寶比我小一歲,小時候是我的跟屁蟲。跟着我下河摸魚抓蝦,上山放羊抓蛇打蜂窩,每次都是衝鋒在前,撤離在最後。他患有一種皮膚病,叫魚鱗病。全身上下長滿了魚鱗一樣的鱗片,吃了很多葯,也沒見有任何好轉。所以,一直沒有女孩子敢嫁給他。想不到這個女孩卻嫁過來了。
我對老爸說,這是好事嘛!
“好事?!”老爸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不做聲了。老媽說:“只是讓楚寶造孽了。”
看着我吃驚的眼神,老爸說:“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那個女人嫁過來之後,脾氣和性格就象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動不動就大吵大鬧,尋死覓活。原來,我們從來沒有聽說她有瘋病。現在,只要稍微有一丁點不如她意的事情發生,她的瘋病立刻發作,亂踢亂咬,甚者拿刀砍人。從這以後,整個村子的人都讓她三分。”
“她對楚寶好嗎?”
“一個瘋子對他能有多好?楚寶沒讀多少書,完全靠出賣體力過日子。你也知道,出賣體力的人消耗大,需要多吃一點高脂肪的肉類來補充營養。但他家裡所有好吃的,包括錢,都給瘋婆娘給鎖起來了。前天,我去街上買了幾斤牛肉,煮熟了后,就把楚寶叫了過來,楚寶吃着吃着眼淚就流出來了。”
吃了飯,我四處走走看看。經過楚寶家的時候,那個女人站在門外朝我笑着,我仔細看了一下,沒有發現她的精神有半絲半毫的異常。當我走到不遠處的池塘邊的時候,看見楚寶正坐在那裡釣魚。我招呼道:“你的小日子過得真不賴,還有閑心釣魚!”他說:“沒有東西吃,我得自己想辦法改善生活呀。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當老闆的那樣,日子那麼舒適瀟洒。”
我走了過去,摟住他,低語道:“幾年沒回來,現在找了一個如此漂亮的老婆。天天他媽*的爽都**了!現在,都記不起給我這個當初的老大打電話了。”
他苦笑了,說:“如果現在讓我重新選擇,我寧肯打光棍,也不願意過現在的這種日子。大不了每個月花個一百幾十塊去嫖個妓。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就行了,不要想得太多。”
一個星期後,我啟程回深圳。從家裡走出來時,楚寶和他老婆都笑眯眯地跟我打了招呼。可我剛一上車,他老婆就開罵了:“回一趟家都要開車回來顯擺的狗東西,欺負別人沒錢買車。這種人不得好死,等一下要在高速公路上撞車撞死,車也要撞得粉身碎骨。... ... ”
我回過頭來,看見楚寶把正跳着罵著的女人使勁地往家裡拽。
三
前幾天,村主任來深圳了,我為他接風洗塵。喝酒的時候,他問:“你家鄰居楚寶怎麼娶了那麼一個瘋女人 ?”
我忙問發生什麼事情啦?
他說:“那個女人故意砍了幾株鄰居的果樹做柴火,被告到我這裡來了。我便罰了她兩百塊,順便批評了她幾句。她就撲過來找我拚命,把我的臉抓了好幾道血痕。我一時火起,就給了她兩耳光,把她推倒在地。她大喊着說我要殺人了。然後,跑到醫院裡,住了一個月院。出院后跑到鎮政*府告狀,說我仗勢欺人。沒人理她,她就跑到鎮長、書記辦公室去鬧。鎮長躲開了,她便在鎮長辦公室大便。書記躲開了,她就蹲在書記辦公桌上小便。後來,我只得給了她一千塊,鎮政府補貼了三百斤大米,總算才把這件事情了結。他媽*的,現在看到那個臭女人,我就躲得遠遠的。”
我樂得哈哈大笑,問道:“她原來的老公你認不認識?”
“認識呀,她原來的老公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可惜就是人品不好,又賭又嫖嗜酒如命。其實,我原來也是認識她的。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個柔柔弱弱,受盡了欺負的小媳婦。誰知道再婚後就變成了這麼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婆娘了!”
“呵呵,我推測呀,她根本就沒有瘋。她之所以做出一些瘋狂之舉,是因為她對男人失去了信心,對婚姻也失去了信心,特別是第二次婚姻,她極度不滿意。但迫於生計和生活,又只得再婚。她的所有瘋狂,都應當是為了她和女兒的一種自我保護。”我分析道。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嘆息道:“女人呀,一旦變化,就太可怕了。”
“嗯,還是盡量讓女人放鬆下來,開開心心,舒舒服服地做小貓咪。一旦讓女人走投無路,做了老虎,我們就都沒有好日子過了。”我說道,然後,互相看了一眼,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