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永遠脫離這個‘狗窩’的最後一個機會了,難道你想老死在這個鬼地方嗎 ”費爾斯情緒激動,攤着兩隻黑黑的大手。我則悶頭坐在這個被他稱為“狗窩”的地下室的一角,那裡的床是這間屋裡唯一能坐的地方。
室內陰暗潮濕,開在垃圾桶旁的通氣孔送進來的空氣污濁難聞,每天早晨我都會因缺氧而在噩夢中醒來,而身上無一例外地爬滿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蟲子。
“我不想幹了,我真的膩煩那種事了。”我再次拒絕。
費爾斯屈身到我近前,兩隻眼真誠地凝視着我:“別這樣,求求你,振作起來好不好 30歲正是發大財的年紀,你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想一想,我們合作的那些日子。漂亮的小妞,精疲力竭的舞會,假日海濱……”
“陰森的監獄。”我接口道。
“要不是那個該死的瑪瑞出賣,我們現在正躺在西海岸的別墅里聽音樂呢 ”“總之,我不想幹了。我已經有了一份正經工作。”
“正經工作 ”費爾斯嗤之以鼻,“每小時掙多少錢 ”
“2美元”。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憑你的才華,每小時2美元 你簡直是瘋了。”
“那是一家很有希望的公司,總經理對我們很好,稍有貢獻都要受到獎勵的。”
“屁話!他獎勵給你的那點錢,還不夠我手縫裡落下的多!別傻了,我們這次能弄到10萬!聽着,只需幾分鐘,幾分鐘就能弄到你一輩子也掙不到的錢。”費爾斯逼近我。“別猶豫了,我需要你。”
金錢的魔力開始起作用,我的信心開始動搖。一年半了,我在這個鬼地方住夠了!然而,對監牢的恐懼讓我膽戰心驚,“我已經失手三次了,再失手一次,我將老死在裡頭。”
“別傻了,我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你以為我會拿自己開玩笑 ”看我還在猶豫,他又道:“動手的事我干,錢咱們對半分。”
“你再說說你的計劃。”在某些事上,我不相信任何人,因為任何細小的疏漏都會使你功虧一簣。
“我觀察一個多月了,那個胖子每星期一上午9點要到惠通銀行提一筆款子,從無例外。最可愛的是他從不帶任何人。”
“他是幹什麼的 ”
“好像是儲運公司的什麼,我跟蹤過他,管他的呢,我們要的只是他手裡的錢。”
聽到儲運公司的名字,我心中一顫。興奮中的費爾斯自然不會看到。
“你準備在哪兒下手 ”我問。
“在停車場,在他取錢回來準備上車時,我從後面擊倒他,搶走手提箱,然後坐上你的車子溜之大吉。”
“那可是市中心,車多人多。”
“傻瓜,你可是摩托車賽手!”
“我三年沒摸那玩意了。而且我也沒有車。”
“我早給你準備好了。”費爾斯詭秘地笑着:“九成新,馬力大得能把我的汽車拖走。”
“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
“那些警察是弱智!你聽說誰丟失的車子是他們給找到的 ”
“即使這樣,我也得把車弄髒。”
“沒問題,你愛弄多臟弄多臟。”
不能確保萬無一失,我是不肯動手的。在這點上,費爾斯也很嚴謹。
半個月後的星期一,我早晨打了個電活。向公司請了病假,然後騎摩托出來,費爾斯則坐在我的車後座上。事前,我已經把車子重新噴了漆,掩去一切鮮艷的顏色,以使它不過於顯眼而遭到注意。而且,我們的衣服和頭盔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混在人流里,比森林裡穿着迷彩的軍人還要隱蔽。
特別是頭盔,我把玻璃換成水晶,即使有誰跟我面對面站着,也別指望認出我。
我把車停在停車場的西北角,銀行的大幅廣告和綠樹的濃蔭為我們擋住了大家的視線。而我們卻能看到這裡的一切。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和緊張的,雖然只有短短的10分鐘。我的手心滿是汗水,看費爾斯時,他臉上也汗津津的。
8點45分,獵物準時出現了。
胖子提着手提箱,下車后徑直走進銀行的高台階。8分鐘后,他將準時從那上面下來,那時,他的箱子里將裝滿美鈔。
第7分鐘,費爾斯下車走向胖子的汽車,我則發動好摩托車,移到接近出口的地方,捏着離合,掛着檔。
半分鐘后,胖子從銀行出來。旁若無人地走向他的車子,費爾斯轉到他身後,猛的一拳,胖子連反應都沒有便倒在地上。最令人興奮的是,人來人往的停車場里,居然沒有人對這事表示關注。真是天遂人意,一切順利。
按計劃,費爾斯這時該拎着箱子坐上我的車後座了,然而,他並沒有這樣,他仍在跟胖子糾纏。一分鐘,兩分鐘。
該死,已經有人發現了,兩位剛下車的女士被這個場景嚇壞了,急忙鑽進車子,並且瘋狂地按喇叭,銀行的保安也發現了,大叫着從高台階上衝過來。
“算了,快走吧!”我大聲叫道,可能是太急了,那聲音根本不像是從我嘴裡發出來的。
費爾斯終於抬起頭,他看到了周圍的情況,滿臉懊悔之色,狠踢了胖子一腳,跑了過來。
摩托車在輪胎刺耳的長嘯聲中如箭般竄出,左突右閃,一路超車,直到我確信沒有人跟蹤了,才放慢車速,最終停在一個偏僻的小巷子里。
“都是我搞砸了。”費爾斯沮喪地說,我回頭看他時,他已是滿臉淚水。“以前他是拎提包的,這次他換了該死的皮箱,還把它用鐵鏈鎖在該死的手腕上!我事先該想到的,該拿把刀的……”
我把他抱住,任他孩子似的在肩頭哭泣。
“今天運氣不好,以後還有機會的。”
“不,不會的,再也不會了。”費爾斯哭得十分傷心:“上帝再也不會給我這麼好的機會了。”
天黑前,我把傷心欲絕的費爾斯送到他的住所,留下身上所有的錢。
第二天,我設法將摩托車賣了個好價錢,那真是輛好車,若不是沒法生活,我是絕不肯出手的。
又過了10天,費爾斯打電話過來,說他明天就要走了,永遠離開這個令他痛苦的地方,問我走不走。我當然不肯走,因為我剛剛升任我們公司保安部的經理,薪水提高了2倍。但我沒有告訴他,怕他更加傷心,只是說住習慣了,不想換地方。
放下電話,我開始籌劃搬家的事,作為一個部門主管,再住在地下室里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
其實,我的這次升遷很簡單。20天前作為儲運公司的一名職員,我向總經理提了一條預防搶劫的建議,而總經理真的採納了。於是,第四次,我成功了。(摘自《絕對懸念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