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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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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澤東“失蹤”事件

  毛主席在杭州期間,興緻勃勃地爬了玉皇山、北高峰、莫干山、城隍山、北山、錢江果園、五雲山、獅子峰、天竺山等,幾乎把杭州市周圍所有的山都爬遍了,有的地方還去過多次,差不多每個星期出去一次。他對杭州秀美壯麗的自然風光讚嘆不已。這裡有他的詩《七絕·五雲山》為證:

  五雲山上五雲飛,

  遠接群峰近拂堤。

  若問杭州何處好?

  此中聽得野鶯啼。

  五雲山在杭州西南方向,錢塘江北邊,離市區有七八公里。如今屬於城西風景保護區。這裡群山連綿,峰巒疊翠,風光宜人。我陪主席先後兩次去過五雲山。一次是從錢江果園,經獅子峰、五雲山,到天竺山回來。主席意猶未盡,又一次直接上五雲山,從龍井茶主要產地梅家塢下來。這首詩是主席第二次上五雲山後的即興之作,沒有公開發表。主席用詩歌讚美杭州自然風光,表達對第二故鄉杭州的深情熱愛。

  主席每年都來杭州,差不多每次都要抽時間去爬山。可是有一次出了一個意外,搞得大家十分緊張,我也因此挨了批評。

  一天下午6點鐘,該是主席吃飯的時候了,可是主席還沒有回來。住地工作人員打電話問主席辦公的地方,回答是主席下午4點半已出去了。問羅瑞卿、楊尚昆,他們也不知道。7點鐘了,主席還沒有回來。羅瑞卿和楊尚昆急忙趕到劉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誰也說不清楚。他們擔心主席外出去偏僻的地方,遇上意外的事故,又無法與家裡取得聯繫。那時沒有隨身帶的通信工具。羅瑞卿、楊尚昆估計主席會到哪幾個地方去,趕緊派出幾路人馬去尋找,同時又打電話到幾個公安執勤點查詢。時間到了晚上8點多,還沒有主席的蹤影,也沒有任何消息。羅瑞卿、楊尚昆急得團團轉,頭上直冒汗。不知道主席到底去哪裡了,路上會發生什麼問題,萬一有個什麼長短,這天大的責任誰能承擔得了!這次羅瑞卿隨毛主席來杭州,直接負責毛主席的安全保衛工作。羅瑞卿在公安機關向來以自身作風嚴謹、對下級要求嚴格聞名。對主席的安全保衛工作更是一絲不苟,哪怕一點小小的差錯,也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如今遇上這種情況,怎麼不叫他萬分焦急和提心弔膽?

  那天的事情的確很意外,不僅搞得羅瑞卿、楊尚昆很緊張,而且搞得我也十分緊張和疲憊不堪。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這天下午,時間已到4點半,主席從辦公室里出來,對我說:“老毛病又犯了,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覺。我們出去走一走。”

  天已晚了,到哪裡去比較合適?主席的習慣是說走就走,不容遲疑。我腦子裡迅速思索着,決定到錢塘江邊上的錢江果園去。那裡的梨花已經開了,地勢比較平緩,山坡不陡,路也不太遠,轉一下回來吃晚飯還來得及。

  我們一行數人立即陪主席乘車來到錢江果園。主席健步走上北邊的山坡頂上,回身南望,眼前是一片雪白的梨花和長勢良好的小麥、油菜。空氣中散發著甜甜的清香。主席顯然很高興。我在前面帶路,主席在後面走。我知道主席走路有個從不改變的習慣,就是不走回頭路。所以我從山坡的西側帶主席上坡,準備從山坡東側帶主席下坡。這樣我們在果園轉一圈出去,估計6點鐘就可以回家了。

  主席知道了我的意思,停住了腳步,朝我笑笑說:“要回家?還早呵!你們不累吧?繼續往前走。”說著,他邁開大步朝獅子峰方向走去。我們不知道他還要走多遠。他在前面快步走着,我們只好在他後面緊緊跟着。到了獅子峰山頂,主席才歇下腳來。這裡是獅峰龍井茶的產地,在坡地上,一層層,一片片,遠近幾千畝茶山,在早春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新。主席活動着胳膊,深深地呼吸着。

  過了好長時間,主席又向五雲山方向走去。這時太陽快落山了。我想勸主席回家,但主席不走回頭路,往前走,路還長着呢。我心裡暗暗着急。五雲山是這裡最高的一個山峰,海拔近400米,上了山,主席佇立山頂,舉目遠望,一覽眾山小。這時太陽已落山了,西邊的天上映出大片彩霞,南望錢塘水,滔滔東去,東眺西子湖,平靜似鏡。五雲山頂有一個廟,主席和我們在廟前拍了一張照。相一照完,天似乎立刻暗下來了,大家還想再拍幾張,就來不及了。我催主席抓緊趕路,因為下午主席出來時家裡不知道。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還不見主席回家,他們肯定很着急。可是主席說“不忙”。他點上一支煙,悠悠地吸着,看着五雲山下暮色蒼茫,峰巒起伏,煙雲繚繞,幾處農戶亮起了電燈。現在已是農民收工回家吃晚飯的時候了。主席還不想走。不知是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還是在思考什麼問題,或者是在醞釀一首詩詞。

  這時我們大家感到有點累了,渴了,但主席絲毫沒有疲勞的表示,下了五雲山,仍然大步往前走着。這時我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既不能走回頭路,也沒有地方繞近路。過了五雲山只有往天竺山方向走去。北京來的幾位警衛幹部不知道我們走在什麼地方,向什麼地方走去,他們已辨不清現在的方位。我雖沒有到過這裡,但我知道大體方位。出於對警衛工作的敏感和警惕,我和他們一樣,內心感到很是緊張和不安。四周是荒山野嶺,走的是崎嶇不平的羊腸小道,有的地方被水沖了,根本無路可走,加上天已全黑了,我們幾乎在摸黑行進。不一會兒,前面真的無路可走了。我說:“主席,不行,前面沒有路了。”主席說:“魯迅說過,路是人走出來的,這裡沒有路,我們給杭州人民走出一條路來。”主席的個性是從來不怕任何困難,越是困難越要挑戰。他加快步伐往前走去。我趕緊上前去。越過幾道被大水沖成的土坎和亂石,接着是陡坡。由於樹長得茂密,連星光也借不到了。主席兩手搭着我肩膀,我憑腳底的感覺,一步一步探着往下走。因為是陡坡,泥土又潮濕,有點打滑。主席個頭又高又大,分量壓在我肩膀上,我若滑倒就要和主席一起滾下山去。我挺直腰板,穩住全身,一步一步往下移動着。我思忖,主席為什麼喜歡在這荒山野嶺中趕夜路,估計是他在尋找戰爭年代晝伏夜行與敵周旋的那種感覺。

  過了五雲山,又上了天竺山,這裡地勢比較平緩了。荒草中的小路依稀可以辨認。主席在路旁一塊大石頭上坐下稍稍休息。幸虧有個警衛員身上帶了一壺水,給主席喝了兩杯。這時我身上都被汗浸濕了。大家又飢又渴又疲勞,但看到主席這麼大年紀了,走了這麼多路,沒有疲勞的表現,感到非常高興,誰也不肯說聲累,個個顯得精神振奮,毫無倦意。

  這時,我趕緊叫人到上天竺的浙江省公安幹校給住地打電話,告訴主席現在的方位。正在焦急萬分的羅瑞卿、楊尚昆,立即趕到上天竺把主席和大家接回去。回到住地已是夜裡8點半的時間了。他們為主席“失蹤”4個小時虛驚一場。一到住地羅瑞卿同志對葉子龍和我就發作起來,批評我們不打招呼,太大意。還個別對我說:“對主席的安全,不能有半點疏忽。”

  毛澤東三上北高峰

  主席三上北高峰,都在他第一次來杭州那段時間。根據主席不走回頭路的習慣,這三次我們分別從北高峰的正面和東、西兩側爬上去,再從不同方向下山的。

  第一次我陪主席去北高峰,是從北高峰的正面即靈隱後面,經上天竺過韜光寺上去的,李敏和毛遠新也跟去了。當時他們還都是小孩子,對在天竺廟裡有人抽籤算命感到很新奇。主席上山熱了正在擦汗。毛遠新、李敏跑來對主席說有不少人在廟裡抽籤算命的事。主席說,這是一種迷信活動,等你們長大就見不到了。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去試一試,若干年後你們就體驗不到了。主席這句話的意思是,隨着社會主義革命的深入,這種封建迷信活動很快就可能消失了。他是讓孩子們作為生活體驗去接觸一下這種東西的。

  第二次登北高峰是從玉泉經鳳來亭過桃花嶺上山的。往留下方向下來時天色已晚,望見炊煙繚繞,正是農家點火做飯的時候。我們下山路過一戶農舍,只見門戶緊閉,不見一人。儘管這種情況事先我就知道,此時心中仍覺得有些矛盾和不安。主席外出,既要確保絕對安全,又要能夠接觸群眾,如何處理好其中的關係,我們在工作中不斷努力和探索,但離主席的要求還是很遠。主席和我們站在農舍旁的幾棵大松杉樹下休息。松杉長得高大挺拔,樹冠大,冬天不落葉,春天長新葉、掉老葉,風一吹,樹葉紛紛落下。主席站在樹下悶聲不響,似在思考什麼問題。我準備挨主席的批評。這時,忽然從房后跳出一隻大公雞,它見人也不害怕,迎面向我們走過來。這時主席笑着對我說:“廳長,廳長,你把群眾管住了,卻沒有把大公雞管住。是這隻大公雞不聽你管,還是你管不住它?我們到這裡,沒有群眾歡迎我們,還有大公雞歡迎我們呢!”

  主席用這種風趣的方式批評我們,對警衛工作脫離群眾表示不滿。

  主席第三次上北高峰,是從留下老東嶽上去的。那條路是石板鋪成的,年代久遠,多有破損,路面長滿雜草,但相當陡,兩旁沒有樹木。已是3月中旬,那日天氣晴好,空氣有些悶熱。登山時身上微微出汗,主席敞開衣裳,手裡拿了把扇子。由於當時國內階級鬥爭十分尖銳複雜,浙江又是蔣介石的老巢,敵人的破壞活動很頻繁。中央指示公安機關要提高警惕,嚴防階級敵人破壞、搗亂。因此,我們對主席的警衛工作也特別小心。為保萬無一失,在主席活動經過的地方,我們都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那天上山前,我們事先派人對遊人做了疏散和布控。主席一路上見不到群眾,他很不高興,也不吭聲。

  主席第一次來杭州的第二天,他對我說要出去走走。我就陪他去雲棲,就是陳雲同志後來題詞“雲棲竹徑”的那個地方。我們從入口處一直走到最裡邊。這裡環境幽靜,滿山修竹,溪水潺潺。主席在繁忙工作之餘,到這裡走走,非常高興。我走在前面給主席帶路。主席走路有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抬頭挺胸,雙目遠視,不看腳前的路面。不管腳下坑坑窪窪,只管跨着大步往前走。當時路高低不平,長滿雜草,路中央還有一堆糞便。我怕主席只管抬頭走路踩着糞便,便提醒他:“主席,當心前面有糞便。”主席停下腳步朝我笑着說:“你大概不是貧下中農?”我說:“我是中農。”主席說:“你過去沒有干過農活吧?”我說:“小時候在地里干過輕便活,重活沒有干過。”主席說:“怪不得你害怕大糞。農民看到了就會把它撿起來,拿回去當肥料,給莊稼施肥時還要用手抓大糞。在路上看到大糞有什麼好害怕的?”主席說的是一件平常小事,像是在跟大家開玩笑,但又意味深長。他時刻不忘勞苦大眾,借用各種機會教育我們要保住革命本色,不要忘本,不要脫離人民群眾。

  記得有一次主席又一個晚上沒有睡好覺,提出要去爬山。我們準備去爬玉皇山。那時玉皇山下有滑竿,是給上山遊客乘坐用的。主席在杭州爬了那麼多次山,從來不肯坐轎。主席不願坐轎,我們悄悄從留下駐軍那裡調來兩匹馬,主席爬到中途累了讓他騎馬上山。主席見後面有兩匹馬,就問是幹什麼的。知道我們的用意后,又很不高興,說是我爬山還要去部隊調馬,那像什麼話,命令我們立即把馬送回去。

  主席登山不坐轎,中央的老同志來杭州登山也從不坐轎。記得為此事有關方面專門請示過毛主席,他說,老同志爬山,轎子不要坐了,爬不動了,可以休息一下,慢慢爬。坐轎子上山,群眾影響不好。

  不久,玉皇山下抬遊人上山的轎子,被杭州園林管理部門取締了。

  主席是全國人民無比愛戴和敬仰的領袖,而他卻把自己當作人民群眾中的普通一員。( 摘自《王芳回憶錄》 第二部分)

  (責編:雲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