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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影壁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秀才張郎生連續考了三年舉人,都名落孫山。眼見着學識德行都在自己之下的人一個個當上了縣官,張郎生實在臊得不行。就在這當兒,他父親病倒了,臨終前叮囑張郎生道:“兒哇,實在考不上你就別考了。這幾年,祖上留下的田地都被我賣得差不多了,照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趁着你還年輕,你就跟着隔壁的趙師傅學砌牆去吧。”

  聽了父親這話,張郎生心不甘情不願。可父親說的又是實情,家徒四壁,再去考,只怕老娘跟着自己也得挨餓了。張郎生是個孝子,不敢違背父親的遺願。草草葬了父親之後,張郎生就來到了隔壁趙家,跪求拜師學藝。趙師傅名叫趙樂,是位傳奇般的砌牆師傅,他最拿手的是做影壁。鄉下窮,做房子用的都是土坯磚,誰還會弄影壁呢。因此,趙樂的手藝只有在大戶人家蓋房時才能用得上。

  聽罷張郎生的來意,趙樂皺了皺眉:“按說這個事我不能答應。你都20出頭了,學這個手藝已遲了些。可我當年來到此地,蒙你父親給了幾頓飯吃,也只好收下你了。”說著,趙樂給張郎生定了幾條規矩。一是上大戶人家蓋房時,張郎生不能拿出秀才的架子,文乎乎的惹人嫌;二是張郎生光看不能做;三是不得與大戶人家的女眷說話。趙樂每個月還給張郎生三錢銀子,作為養家糊口的用度。張郎生一一答應了。

  跟在趙樂後面看了一段時間砌牆的手藝,張郎生髮現,師傅憑着這個,一年下來,也能賺到百多兩銀子,比縣令的一年薪俸還高。張郎生心眼一活,就把再度考試中舉的事丟下了,一門心思想學會師傅的手藝。可趙樂有言在先,張郎生只能看不能做,張郎生也不好違背自己的諾言,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師傅走南闖北地為大戶人家做活,他心裡頭那個氣呀。照這樣下去,這一輩子就得跟在趙樂後面吃閑飯了。

  張郎生每天耷拉着腦袋,提不起精神來。這一切都被趙樂看在眼裡,他也不點破。這天,從朝廷里告老還鄉的陳太師來請趙樂,讓他帶上一幫泥瓦匠為他建幢庭院養老。趙樂忙讓張郎生叫來手下的工匠,匆匆地帶上工具來到了陳太師的舊居里。

  按照陳太師給的庭院圖紙,趙樂知道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完不了工。他又讓張郎生回家將所有工匠的鋪蓋卷全部用驢車送來,準備住在陳家做活。張郎生對蓋房的事插不上手,只好按師傅要求的,回去取鋪蓋卷。

  張郎生走回去,已是入夜時分。他想了想,又回家看看自己母親的生活起居情況。等忙好一切,將幾十床鋪蓋卷架上驢車時,已是二更天了。張郎生是個從沒有走過夜路的秀才,對駕驢車又是外行,一路上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將驢車趕到20裡外的陳家,天色已經放亮了。

  趙樂見到狼狽不堪的張郎生,不但沒有寬慰他,反而斥道:“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趕個車,也要弄上一夜。這秋天你不是不知道,入夜七分涼。凍壞了我這把老骨頭沒什麼事,凍傷了這幫師傅,我諒你也拿不出這麼多的藥費。”張郎生頭一晚就沒吃晚飯,加上趕着頭不聽話的驢子,心裡就更是憋屈,可趙樂話說的在理,他也不能辯駁,只得埋着頭,聽着師傅的訓斥。好在旁邊的幾名工匠好言相勸,趙樂這才住了嘴,又罰張郎生不準吃午飯。

  轉眼到了中午,趙樂帶上一幫工匠去陳太師家舊居吃午飯,將張郎生一人留在新蓋的庭院里。張郎生看着剛剛粉刷過的潔白的影壁,想到自己久試不第,做個泥瓦匠都不成,一時悲從中來,也顧不上趙樂對他的幾條約束,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蘸了些白灰,就在影壁上寫了起來:“滿腹經綸試不第,砌牆都嫌水平低。他日謀得稻梁在,何苦受此腌骯氣。”寫完之後,又覺得此舉不妥,正要拿起地上的抹布擦去時,猛然聽到屋外傳來說話聲,而且還是脆脆的女音。張郎生忙躲到了影壁之後。

  來人是陳太師的獨女陳曄然和她的隨身丫頭翠兒。陳曄然早就聽說趙樂師傅的影壁做得好,礙於是未婚女性,不好拋頭露面,於是乘着工匠師傅們吃飯的當兒來偷偷地看上一眼。那翠兒一眼見到影壁上的字,不由地叫了一聲道:“小姐你看,這幫工匠裡面還有識字的。”

  陳曄然也看了看影壁上的字,嘆息了一聲道:“看樣子是個可憐人。不過,看得出這人心高氣傲,也是個福薄的人。”陳曄然這番話被躲在影壁之後的張郎生一字不落地聽到耳里,張郎生不由地十分惱火,他一個箭步沖了出來,恨聲道:“我福薄?你沒見過我,怎麼知道我福薄呢?”話一出口,張郎生就後悔了。這陳家小姐長得奇美,眉不畫而黛,目不描而秀。雖已入秋,可陳曄然依然是長裙曳地,婀娜多姿。真是唐突佳人了,張郎生恨不得嚼碎自己的舌頭。

  陳曄然卻毫無懼色,傲然道:“我當然知道。福至心靈,精誠為開。你連工匠的活都做不了,又何必妄言他日得志呢?”陳曄然說了這話,張郎生也不再後悔了,他傲然道:“聽你這話,我倒不信。明年秋天,我自會考上舉人,金榜題名,御封狀元郎,也並非難事。你敢不敢與我賭上一賭。”陳曄然淺笑嫣嫣道:“哦,你還有這個本事,我倒要好好看看。這個賭,我和你打定了。”

  張郎生點了點頭道:“好。一言為定。他日金榜題名時,定當來迎娶小姐為妻。如若不中,自當永不談論詩書。”丫頭翠兒見到小姐與張郎生耗上了,忙一扯陳曄然的衣袖,兩人匆匆地離開了。

  吃過午飯返回的趙樂見到影壁上的字,頓時臉色一沉。張郎生又將中午發生的事與趙樂說了一遍,趙樂驚道:“我的小祖宗,這回你可是闖了大禍了。”說著,趙樂拿出隨手帶來的幾十兩錢銀子,遞給張郎生道:“你馬上找個地方藏起來,否則小命難保。你母親,我自會安排家裡人去照看。陳太師,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起的。”

  張郎生聽了這話,也慌了手腳,帶着趙樂給的銀子匆匆地走了。這張郎生離開了陳府,一時也沒有安身地,他想到與陳家小姐的約定,也激起了心頭的鬥志。他來到了省城,利用這筆銀子,開了家茶館,白天做生意,夜晚苦讀詩書。轉眼過了一年,張郎生前去應試,還真考中了舉人。秋天上京會試,吉星高照,竟再次高中,皇帝欽點他為當朝狀元郎。

  這一回,張郎生雄赳赳氣昂昂地回來了,他大張旗鼓地上陳府提親。豈料這陳太師將陳曄然視為掌上明珠,竟一口回絕了張郎生。張郎生面對昔日太師,自然也無可奈何。

  正在這時,趙樂找到了張郎生,趙樂看到張郎生,點點頭道:“你父親果然沒有看走眼啊。你的確是個可造之才。”張郎生一聽這話,忙追問其中緣故。趙樂這才說道:“當年你年輕氣盛,你父親知道你犯了浮躁病。臨終前才將你託付給我,讓我給你去去躁性,好去應考。你現在應該明白我為什麼不讓你學工匠活了吧。”張郎生如夢初醒,忙將趙樂迎到上座。

  聽了張郎生上陳府求親沒有成功,趙樂笑了:“陳太師愛女如命。只要你能將昔日與陳小姐的賭約找出來,他自然不會不同意嫁女於你了。”張郎生苦笑道:“當年說過的話,如同風吹水面,風過則無,哪裡還能找到呢?”趙樂拍了拍胸,“這事不難。一切由我。”說著,趙樂又領着張郎生來到陳府。

  陳太師已經拒絕了張郎生,聽說趙樂又領着張郎生來了,便沒好氣地說道:“我不是早說過了嗎?小女尚幼,暫不遠嫁。”趙樂搖搖頭道:“太師此話差矣。有道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更何況張郎生與令媛早有婚約在先。”陳太師一驚,緊緊地盯着趙樂,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謊。

  趙樂領着陳太師來到影壁處,隨手敲了敲牆壁,果然傳來陣陣男女說話聲。陳太師聽了半天,先驚后怒,想到張郎生已是狀元郎,也不算辱沒了女兒,臉色又緩和下來了:“既然如此,張郎可遣花媒說禮,再定吉日完婚。”

  張郎生與陳曄然結婚當晚,欣喜萬分的張郎生又對自己的新娘說起趙樂師傅的影壁:“師傅真是高人啊。我做了假,躲在旁邊說當年和你說過的話,沒想到你的話過了幾年,還在那裡。”陳曄然悄然一笑:“你這個呆瓜,你躲在旁邊說話,難道我不也是嗎?趙師傅早讓翠兒告訴我怎麼說了。”

  原來陳太師聽的,只不過是張郎生和陳曄然將當年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只是,陳曄然離得較遠,借用了影壁的回聲,蒙過了雖精明可卻有些耳背的陳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