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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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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時候,明江旁的芭耀山上有一對六十歲的老夫妻,心地非常善良,可他們卻沒有兒女。看着別人家的孩子在父母膝下嬉鬧,夫妻倆那個眼饞啊。一個冬天的晚上,夫妻倆對着火塘祈禱:老天啊,賜給我們一個可愛的孩子吧!想不到第二年夏初,老夫妻真的生下了一個女孩。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火辣辣的陽光射進屋裡。老媽媽忙用漿草磨成的綠汁,抹在女兒的臉上,保護她細滑的皮膚,還給她取名叫蝶萊兒(壯語,花臉女兒的意思)。

  蝶萊兒很快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每天清早,她都去江邊放牛。她把牛拴在一棵樹上吃草,她便到江邊崖壁的一個岩洞里坐着。這岩洞很大,洞壁上還有很多房間那麼大的小洞,大洞中間有一個可供三四十人吃飯的大石桌。

  一天,蝶萊兒正在洞里坐着,聽到一個人在外面大喊着:“是誰的牛 偷吃人家的稻穀了,快趕開!”蝶萊兒趕緊跑出來,只見一個精壯的男子,拿一塊高五六尺、長一二丈的大石頭就要打牛。

  蝶萊兒嚇了一跳,驚叫起來。男子聽見蝶萊兒的叫聲想收住手,可回頭看見女孩奇特的花臉嚇了一跳,石頭一下脫手了。由於用力過大,石頭砸中牛角后一下飛出三四十里遠,牛倒在地上。原來這個男子就是大力士孟卡。

  蝶萊兒急得趕緊去扶牛,還好,牛隻是摔傷了皮,她輕輕地責備道:“這麼大的石塊,會把牛打死的啊!我家沒有勞動力,就指望牛耕田了。”

  別看大力士孟卡力氣大,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溫柔的聲音。在這個溫柔的花臉姑娘面前,孟卡竟然有理虧的感覺,臉紅紅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蝶萊兒想起那塊大石頭,好奇地問:“你的力氣真大啊,能舉起這麼一大塊石頭。你還能舉多重的東西呢 ”

  孟卡只是臉紅紅的,不知如何回答,半天才說:“要不,我去幫你耕地。”

  回到家中,蝶萊兒的飯菜剛做好,孟卡就把田給耕完了,比牛還快。蝶萊兒的老爸老媽樂得直誇小夥子能幹。

  孟卡吃着蝶萊兒煮的香噴噴的飯菜,看着蝶萊兒幹家務利索的樣子,覺得蝶萊兒的身影很美。

  孟卡這段時間幹完自己家的活,就常常來蝶萊兒家裡幫着做農活,然後陪她一起去放牛,這一來一往,孟卡也看慣了蝶萊兒的花臉,也不覺得難看了,只覺得蝶萊兒是個溫柔能幹的女孩。

  蝶萊兒把神秘的山洞告訴了孟卡。孟卡隨蝶萊兒走進山洞,他們發現石桌的角邊有一個小洞眼,貼耳傾聽,裡面笙簫鑼鼓,歌聲隱隱約約,蝶萊兒好奇地用嘴巴一吹,一陣一陣的樂鼓聲便傳了出來。每次蝶萊兒一吹,孟卡就有說不出的心動,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對蝶萊兒說:“蝶萊兒,要是我們能永遠一起住在這裡就好了。”蝶萊兒臉一紅,故意說道:“就我們倆,那不寂寞嗎 ”

  這時候,隨着樂鼓聲,山洞壁上飄出一個滿面白須的老人,給了他們紙和筆,讓他倆在紙上畫些人馬,也可以畫些自己喜歡的東西,說是畫一百天後,這些紙的就可以變成真的了,會永遠陪伴兩人的。

  從這以後,兩個人每天都來到這個山洞。孟卡畫畫,蝶萊兒吹樂;待孟卡畫完一組,蝶萊兒就安排洞壁上的房間給他們。兩人想象着今後這裡熱鬧的樣子,心裡真是高興極了。

  不料,這個樂鼓聲竟傳到京城皇帝的耳朵里,而其他人卻什麼也聽不到。這皇帝每日沉迷酒色、夜夜笙歌,早都聽膩了宮中的音樂、看膩了宮裡的美人。現在他聽到這聲音,覺得很特別,每次都神魂顛倒,坐立不安,一旁的太監看了干著急。

  這日,皇帝又說他聽到音樂聲,心裡痒痒的,彷彿想摘月亮卻又無能為力。太監連忙去請國師,告知此事。國師卜算后,便說:“皇上聽到的音樂來自南方,那裡出了美貌的女子,是皇后的人選,皇上可下聖旨召進宮。”皇帝聽了,有這等好事 美女再多也不嫌多。立即下了聖旨,叫國師帶領隨從人員及一匹聖御白馬,不惜千金,南下尋找皇后。

  走過了青山一千座,淌過了大河一千條。一天,國師的隊伍來到芭耀山寨前,聖御白馬高嘶三聲,不走了。國師認定美人就在這個村寨,便傳令全村少女集中寨門,可是一個都沒看上。國師急問:“村裡少女還有誰沒來應選 ”眾人答:“只有一個很醜的花臉女孩在放牛。”國師聽后,即下令叫人把蝶萊兒找回來。

  當蝶萊兒走到寨門時,白馬仰頭嘶叫三聲便叩頭下跪,國師當即宣布,皇后選中了,蝶萊兒就是皇后。眾人聽了,一個個目瞪口呆。

  蝶萊兒一百個不願意,老媽媽心疼蝶萊兒,知道女兒心裡只有孟卡,就推說女兒相貌醜陋,做皇後會損害皇室的名譽,還請國師另選他人。

  國師一心想討好皇上,他好歹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當然知道其中的奧妙。他一把推開老媽媽,命人馬上給蝶萊兒沐浴更衣。

  下人們挑了山泉水回來給蝶萊兒沐浴,蝶萊兒洗了第一盆,身上的污穢全洗乾淨了;蝶萊兒洗第二盆,臉上的綠草汁退去露出粉嫩的面容;蝶萊兒洗第三盆,整個人變得又白又嫩,像剛出水面的一朵蓮花。浴后的蝶萊兒,穿上宮中的衣服,被幾個宮女扶持着走出房間,如同月亮一樣美。全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看呆了。幾個人挾持着蝶萊兒走上馬車,老媽媽一下昏倒在車后。孟卡趕來時,只能看見馬車飛揚的塵土了。他氣得把地捶得都快裂了。

  馬車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才到了京都,而蝶萊兒也在路上沉睡了一個多月。在夢中,她又回到了陽光下的故鄉,抹着花臉和孟卡在明江邊岩洞中嬉戲。

  在夢中,她總是聽到遠方有兵馬的追趕聲,她在夢中等待着。

  到達京都的這一天,蝶萊兒竟醒來了,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城門迎接,看着蝶萊兒款款從車上下來,好像仙女下凡。皇帝龍顏大悅,馬上立她為正宮娘娘。

  皇帝下令,在宮中大設婚宴,蝶萊兒也很聽話地沐浴更衣,做好當新娘子的準備。喝得有些醉的皇帝,這時已聽不到鼓樂聲,卻突然聽到馬蹄的聲音,他百思不得其解。當他迫不及待進入洞房時,卻找不見蝶萊兒的身影。據宮女說,剛才一陣空空的馬蹄聲在宮中響起,好像有大隊人馬闖進來,卻只聞其聲不見蹤影,然後皇后就不見了。

  什麼?蝶萊兒有神兵神馬相護?皇帝驚呆了,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派人四處查探,卻什麼痕迹也沒留下。

  蝶萊兒正是被孟卡帶着畫的紙人馬救回去的。

  原來,蝶萊兒被搶走後,孟卡把自己關在岩洞里,一個勁地畫,畫士兵、畫千里馬、畫矛畫盾,期待到白須老人說的一百天後這些會變真的,一起去救蝶萊兒。可一百天後,一畫完,卻左看右看沒動靜,他悲從中來,坐在石桌旁,眼淚直流。這時,一滴淚滴到了桌角那個洞里,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來。突然,被蝶萊兒擺進洞的人馬,如演戲般被鼓點一個個激活過來,紛紛走出來。成功了!兵馬活了!孟卡興奮極了。他馬上帶上一隊兵馬,直往京城追。這些紙變的人馬,只有孟卡能看得見,而騎上紙變的馬的孟卡,也好像穿上了隱身衣,一般人也看不見。

  蝶萊兒貼在孟卡的身後,同騎在一匹馬上。她嬌羞地問:“孟卡哥,我們去哪裡 ”

  “回山洞過我們的快樂日子啊!”馬快如飛,不到一袋煙的工夫,就到了明江邊。

  回到山洞,只見洞內燈火通明,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有很多人在裡面忙碌着,蝶萊兒的老父母和孟卡的父母都坐在高堂,滿面笑容。這時候,有人大喊:“新郎新娘來了!”這時美妙的聲音從洞中傳出來。蝶萊兒和孟卡的婚禮開始了,他們的神仙日子也開始了。

  這時,樂鼓聲又傳到皇帝耳朵。龍顏大怒,皇帝認定蝶萊兒非一般人,非要親自去南方看個究竟,為以防萬一,他帶了好多兵馬。

  這一天,孟卡、蝶萊兒和大隊人馬正在洞前的山坡唱歌跳舞,皇帝的探子看到了,馬上跑去告訴皇帝,添油加醋地說著這對男女那副眉目傳情的樣子。皇帝一聽怒髮衝冠,馬上下令官兵上前圍剿這對他心中的狗男女。

  聽到消息,蝶萊兒的兵馬來不及隱藏,全都變成紅紙形,飛貼到明江邊的峭壁上,成了壁畫,悄無聲息。孟卡忙拉着蝶萊兒往山洞裡跑,孟卡把大石桌搬起來堵住了洞口。

  皇帝趕到,卻不見人影,只看到大幅圖畫,也根本找不到探子說的洞口。他惱怒地把報信的人一頓臭罵,罵他老眼昏花,該退休了,然後灰溜溜地往京城回去。

  待皇帝走遠,孟卡移開石桌,蝶萊兒吹起了石桌角,這時,壁畫上的人馬,又隨着鼓點激活起來,狂歡夜又開始了。

  皇帝回去后,每夜都聽到這種和宮裡不一樣的鼓樂聲。這鼓樂聽了皇帝不只心癢,還全身奇癢無比,無論什麼招數都無法轉移這種奇癢的感覺。皇帝一天到晚痛苦地撓啊撓,只有樂聲停止,他才感覺好些。皇帝再也不能和從前一樣夜夜笙歌了。

  皇帝感覺蝶萊兒正神秘而又甜蜜地生活在這個世上,也明白傳說蝶萊兒和孟卡生活在一起是真的。這天他又被鼓樂聲搞得奇癢無比,再次出發去南方圍剿,到了芭耀山,仍卻只見畫不見人。這時山中傳出鼓樂聲,皇帝的兵也都聽到了,這些兵也全身奇癢無比,在地上打滾撓癢。皇帝氣急敗壞,瘋狂地往山上爬去,想找到洞口,殺了孟卡和蝶萊兒,卻找不到,他只有刮畫兒發泄,可畫卻怎麼也刮不下來。他腳一蹬,踩了個空,滑下山涯,墜涯而亡。

  以後,在有風的夜晚,還有人聽到芭耀山上傳來的鼓樂聲呢。善良的人兒聽到只有愉悅,只有壞心眼的人聽了才會全身發癢。聽說河邊岸上有一塊石碑一樣平滑的地方就是洞口,可是卻沒有人找到過。

  卻常聽人說看到孟卡和蝶萊兒雙雙手牽着手出現在圩日,還有人在去年的三月三歌節上看見他倆在山坡上唱歌呢。

  為了紀念蝶萊兒,大家就把芭耀山改叫芭萊兒,在壯語里,芭就是山的意思,芭萊就是花臉山的意思。芭萊就是大家知道的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