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 惑
作者 神龍
為期一個月的巴西世界盃,把H城鬧得熱氣騰騰,大街小巷傳唱着“......今天 就是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快來與我放聲吶喊 來吧 一起來吧......”
H城,是一座在古鎮上新興的衛星城市,這裡工廠、公司林立,但沒有煙囪,沒有污染;這裡外企、合資企業越來越多,競爭激烈,但人們文明禮貌,相處和諧。白天,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穿越在花園式的林蔭路上;夜間,花燈綻放,高樓霓虹閃爍,把城市上空炫耀的流光溢彩。特別是街道上外國人的增多,使這座年輕的麗城更加充滿了誘惑。
雅苑寶坻,坐落在這個城市的西北部,人們稱之為依山傍水的風水之地。住戶大部分是近年來湧入這座城市的公司員工。
(一)
雨後的傍晚,橙紅色晚霞,把寬敞綠茵的雅苑寶坻小區籠罩,院落的花草鮮艷奪目,散發著濕漉漉的芳香,鳥語蟬鳴悅耳。花園空地,林蔭甬道,稀稀拉拉的大人、兒童,或散步,或嬉鬧。
吃過晚飯,住在8號樓的田杏,洗刷完畢,坐下來陪兒子做作業。
丈夫鄭常,看完《新聞聯播》,躲進書房裡,準備在電腦上看錄製的巴西世界盃錄像。把U盤插來插去,鼓搗了好一陣子,鏈接不上,急出了滿頭大汗,自言自語地說:“怪了,怎麼前後都不能用了。”隨即走出書房,悄不聲地開門出去了。
一向比較心細的田杏,心裡越來越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異樣,丈夫鄭常 ,近來有些不太正常,行蹤詭秘,有時甚至夜深才歸。
鄭常剛出門,田杏悄悄開門,想跟蹤丈夫,一睹究竟。
“媽媽,媽媽,啊,啊......”
事不湊巧,田杏剛下兩層樓,耳邊就傳來兒子的哭喊聲,心中不由酸痛頓生,只好放棄跟蹤,折身回到樓上。
“寶貝,不哭,不哭。“說著,田杏緊緊地把兒子摟進懷裡,眼淚滴滴。
不知過了多久,兒子睡了,田杏卻怎麼都不能平靜。
人們都說,婚姻七年之癢,我們結婚快九年了,是不是也到了漰潰期?人們都稱他是"美男子,莫非他在外邊又有.......?
一連串的問號,把田杏帶入回憶之中。
(二)
田杏與鄭常,青梅竹馬,從小學到大學,一直相伴,情投意合。大學畢業的當年結婚,第二年就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丈夫在一家合資公司工作,妻子在一家雙語學校任教。小光景過得溫馨浪漫,窗子里經常傳出爽朗的笑聲。
可是,自從兒子去年上了小學,小兩口開始有些小磨擦。
鄭常愛好體育,特別愛看足球比賽,如遇甲A聯賽,簡直到了痴迷的地步。 天天熬夜,有時看一遍不過癮,還把直播錄下來,再到電腦上看二遍三遍。關了電視,上電腦,成了鄭常的習慣。在爸爸的影響下,兒子也成了“小球迷”,父子倆一到晚上就窩到電視機前。每次都是田杏再三催促,兒子才不情願地離開。
對此,田杏看在眼裡,急在心上,窩了一肚子火。
一天夜裡,牆上的電子掛鐘報時11點了,鄭常和兒子還沉迷於電視。田杏從床上一骨碌起來,氣沖沖地給丈夫下了通諜:“看,看!還看!!!兒子的眼都近視了,做作業都安不下心來,知道嗎?!”
田杏話到手到,說著上前“咔嚓”把電源關了。
“從今以後,不是周六、周日,晚上除了《新聞聯播》,不準再看電視。”田杏命令式的吼道。
田杏突如其來的反常“暴行“,給了興緻正高的父子倆一個下馬威。兒子嚇得哭了,鄭常想反擊,但馬上意識到,妻子是為兒子好,自己確實有些過分,衝到嗓子眼兒的話又咽了下去。
理屈詞窮,鄭常沒作任何辯解,老老實實地按照妻子的規定,堅持了一段時間。
後來,不知從什麼時間開始,鄭常隔三差五,吃過晚飯,說一聲"出去一下“便消失了。最近競連招乎也不打,就出去了。每次回來的時間,早晚不定。到屋裡也沒有話說,倒下呼呼就睡。兩個人的“私密活動”少了,也沒有了往日的激情。
一來二去,田杏感到丈夫有些不太正常,心生疑慮。幾次盤問,鄭常總是笑嘻嘻地說:“放心吧,老婆,一切正常。”
(三)
一天,田杏與閨密尚萌聊起家常,從婆媳關係,同事、朋友往來,到孩子們的學習、夫妻感情等等,越聊越投機。
聊着聊着,尚萌一臉潮紅,矯揉造作地說道:“杏兒姐,不瞞你說,我們那口子老是激情高漲,有時我有點招架不住。你們呢?”說完“呵呵”地笑着。
這下觸動了田杏的敏感神經。
“唉,怎麼說呢?”一聲長嘆后,田杏把近來與鄭常的小“冷戰”和盤端了出來。說到動情處,田杏的聲音競有些哽咽。
尚萌神密兮兮地對田杏說:“杏兒姐,這可得注意了,姐夫是公司上下共識的“帥哥”,又是科長,手下女科員個個都是“美人兒”,可別讓別人把姐夫給勾跑了。"
尚萌與鄭常在一個公司工作,田杏聞聽此言,覺得話中有話,敏感的神經,一下子蹦了起來。趁機追問道:“怎麼,萌兒妹,你聽到風聲了 快給姐說說看,你可是姐最親的人了。”
“具體的倒沒有,就是......”尚萌話出半句,欲言又止。這使得田杏愈加疑心重重。
“就是什麼 快說呀,急死人了!”田杏急得頭都有點大了。
尚萌見閨蜜真的急了,既然話已脫口,就接着剛才的半截話說下去:“就是最近晚上有兩次,見姐夫到我對門去了。那可是我們公司的大美人。”
“你看準了?”田杏越發著急,急切地問道。
“當然了,看不準不會瞎說。”尚萌解釋道:“一次是見他敲門。一次是我串門回來,大概10點多吧,我剛進門,他從對門出來。不過這兩次姐夫可能都不注意我,我也沒有打招呼。”
“對了,對門那兩口子,真是絕對搭配,女的叫甄爽,名字和人一樣,性格開朗,熱情好客,在姐夫手下工作。男的叫庄程,是公司副總工,莊重有餘,不善言談,他們是典型的“兄妹戀”,男大女六歲。結婚三年,尚無生育。業餘愛好一樣,都是球迷。”沒有等田杏插話,尚萌把了解的情況,來了個“竹筒倒豆子”——一下子抖落出來。
“杏兒姐,我知道的就這些,有沒有其他事,我可不知,也不能瞎猜疑。”
聽了閨蜜的一席坦言,田杏感激萬分,並叮囑:“繼續觀察,有情況及時通氣。好妹妹,姐姐求你了。”
“沒問題,咱姐妹是誰和誰呀!”尚萌信誓旦旦地應承道。
回到家裡,田杏心中翻江倒海,對丈夫的猜疑又加了問號,對丈夫的行蹤更加註意。
(四)
人,每時每刻都生活在矛盾中,不是被矛盾所困惑,就是在解決矛盾中前進。
田杏在疑慮重重的矛盾中熬煎。一方面,急切等待自己懷疑的情況儘快證實,另一方面,又怕真的出現自己不想見到的一幕。
一天,兩天過去了,毫無動靜。
第三天,也就是周五下午下班的時候,尚萌走出辦公大樓,來到停車場,看到鄭常與甄爽在車旁站着,有說有笑。
尚萌急忙站到兩個人不易看到的角度。佯裝找車,細聽話語。
甄爽說:“昨晚過癮了吧 真遺憾,我回老家遇到停電。”
“真是太棒了!不要緊,我錄了像,方便了共享,給你補上。”鄭常的語調露出得意之感。
“好啊,我都等不及了,明天上午,我在家等。”甄爽快言快語,語如鈴音。
晚飯後,田杏接到閨蜜尚萌一條信息“杏兒姐,我在樓下,你下來說句話。”
田杏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可能有情況。”丈夫電話告訴“今晚有應酬”,沒有回來吃飯。是不是去......?
看罷短信,給剛從鄉下來的母親說:“媽,你看一下小寶,我下去一下就來。”
到樓下,尚萌拉着田杏來到樓側的草坪垂柳樹下,這裡清靜避人。
“發現新情況了?”剛立定腳跟,還沒等尚萌開口,田杏急切地問道。
“嗯,下午下班,在停車場遇到姐夫和甄爽,倆人有說有笑,好像有什麼約定。”
“約定什麼?”田杏打斷尚萌的話,問道。
“不好斷定,你聽我說。”尚萌一句不落的把下午的情況如是敘說。
“他倆一塊兒走的嗎?”
“都上車了,後來不知.....”
“不知什麼,哎呀,又賣關子。”
“哎呀,姐,你是怎麼了,不是我賣關子,是你太急了。”
尚萌接著說“姐夫不知去哪兒了,我上樓正好看到甄爽開門回家了。”
“謝謝萌兒妹費心,我知道了。”
回到樓上,田杏安排母親洗了澡,檢查完兒子的作業,躺在床上,忐忑不安。閨蜜尚萌的敘說,在腦子裡翻騰。
“過癮”,“遺憾”,“錄像”,“共享”,“等不及了”這些田杏認為敏感的字眼,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一夜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這段時間,鄭常覺得妻子除了上班,回來打理家務,陪兒子做作業,洗涮衣物,有時晚上備課,的確不易,有些憔悴。為了不打擾妻子,已習慣了自己睡書房單床。因此,什麼時間回來已不重要。
(五)
周六早晨,田杏是被一聲驚雷嚇醒的,外邊霧蒙蒙的,風帶着雨點敲打在窗子上。
田杏帶着昨夜的懵懂和疲倦,坐起來,腦袋還有些暈乎。不經意往窗外望去的一霎那,腦袋裡突然湧出了“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思。
“莫非先人意境顯靈?莫非這就是今天的先兆?......”田杏在紛亂的思緒中起床。
餐廳的餐桌上像往常一樣,已經備好早餐,紅紅綠綠的幾碟小菜,一盤茶色雞蛋,豆漿機里溢出豆子的芳香。
“滴,滴,滴”,沙發上丈夫的手機發出信息的提示音。這在往常,無論丈夫的手機怎麼響,田杏是不會理會的。現在一反常態,拿起手機,迅速打開,一行短信赫然醒目:“鄭哥兒,我等。”
一條短信,只有五個字,親切,而有點兒曖昧。
就是這五個字,使田杏心跳加速,顫抖着把手機放回原處。
恰巧,鄭常從外邊開門進來,手裡提着一代油條,邊撲棱着頭上的雨水,邊說:“哎呀,沒想到雨來的這麼猛,全弄濕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該來的就來吧!”田杏冒出一句
鄭常對妻子的感慨,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來不及多想,邊說:“趁熱,快叫咱媽和兒子吃飯。”邊進卧室換衣服。
吃完早餐,天氣晴朗了一些,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兒子小寶纏着姥姥回他的卧室看獎狀和作業上老師獎勵的評語。
田杏仰卧在床上,靜聽細觀丈夫的動靜。
“杏兒,中午別在家吃了,媽來了,等我回來了咱去飯店搓一頓。”話畢,鄭常出去了。
田杏立馬來到陽台,開窗向外觀望。
不一會兒,看到丈夫打着雨傘向對面的樓走去,兩眼瞪大,一直盯着,眨都不敢眨一下。直到丈夫隱隱約約進了閨蜜尚萌住的那個單元。
“果然如此,我看他們唱什麼好戲。”田杏邊想邊拿起雨傘開門下樓。
來到閨蜜尚萌住的6號樓4層,還好,樓道里靜悄悄的無人,估計大部分人家都在享受周末早夢。田杏沒有驚動尚萌,自己躡手躡腳地把耳躲貼近對面的防盜門,靜聽裡面的動靜。
裡面,放着音樂。隱隱約約傳來男女對話的聲音。
“能用嗎?”
“當然,昨晚…還用來……你試試。”
室內男女對話的聲音,那男的分明是自己丈夫鄭常的聲音。田杏心想“有戲!”
“…往哪兒插呢?”
“真笨….下邊…往下…”
“哦,進去了。”
“好,好…”
田杏越聽越氣,心裡的怒火直往上竄。這時裡邊傳來噪雜的聲音,時而穿插興奮的吶喊。
“好,進…進了!”
“快!快!”
“射,射…快射!”
……
聽到這裡,田杏按耐不住怒火,心想:“這回抓你個正着。看你還說什麼一切正常!”
“砰砰砰!”一隻拳頭敲響了厚實的防盜門。
“誰呀,來了。”隨着一聲鈴鐺般的聲音,“咔嚓”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穿着時尚的年輕女人“您是?”
“我是鄭常的妻子,他在嗎?”
田杏一改往日謙恭禮儀,邊說邊擠了進去。繞過玄關來到客廳。
客廳里大屏幕液晶電視播放着足球賽事。對面寬大的沙發上,丈夫和另外一個男人正在着迷的盯着電視。她的出現並沒有驚動他們。
“嫂子,請坐這裡喝茶。”甄爽彬彬有禮爽朗的說。
這時,兩個男人才有了反應。
“你怎麼來了,有事嗎?”鄭常問妻子。另一個男人用手中的遙控,調低了電視聲音。
“忘了介紹,”鄭常接着抱歉道:“這是我的夫人田杏。”
“我是鄭科長的下屬,叫甄爽,姥姥起的名字,有點俗。哪位是我老公庄程,同在一個公司。”甄爽話語利索,自我介紹。
“杏兒,為了不影響小寶,這段時間,我晚上不斷來這裡看球賽,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鄭常說。
“可別這麼說,人多了看球有氣氛,你這不把我們落下的決賽給不補上了嗎 要說感謝,應該是我們謝你呢!”平時很少說話的庄程,這回不知怎麼來了精神,慢條細里的說。
田杏目睹此番情景,心中有些懊悔,不是丈夫不正常,而是自己的思維出問題了。剛才的一肚子怒火,像澆了一盆冷水,立時清醒了許多。
“聽我們家老鄭說過,你們兩口子很能幹,人品強,人緣好。”田杏隨機應變。
“奧,老鄭,小姨一會兒過來,你們繼續看,不干擾你們,一會兒小姨來了,我給你打電話。”田杏說完就告辭了。
(六)
田杏走後,鄭常對妻子的言行有點納悶,邊看電視,邊思索:“今天妻子是怎麼了?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自己從來沒有說過這兩口子的長短,再說了,小姨來,打個電話告訴不就得了,何必跑過來當面說呢?”
想到這裡,鄭常聯繫到妻子近來少言寡語,沒有了原來的精神勁兒,脾氣也有些暴躁。是更年期?不對,她才33周。
鄭常思緒紛亂,沒有了觀看球賽的情趣。
“我回去了,免得田杏着急,你們接着看。”鄭常告別甄爽夫婦下樓回家,
雨停了,老天拉開了灰濛的幕布,陽光從飛奔的雲朵空隙中射下,鳥兒,知了,蛐蛐還有不知道名字的各種小生靈開始鳴叫,小區院落里的人們逐漸多了起來。
田杏回到家裡,心情也和天氣一樣,由陰雨轉為晴朗,原來的疑心消除了,可今天的非正常言談舉止,還有自己臨時編的“小姨要來”的謊言,前幾天在電腦上動的手腳丈夫肯定有所察覺,這該怎麼圓場,特別是自己對丈夫的無端懷疑,深感內疚。
天氣晴了,小寶纏着姥姥非要到書店買迷宮圖。
家裡只剩下田杏一人,看看時間才10點,中午說定了去飯店,也不用張羅飯菜。為了彌補對丈夫的虧欠,田杏決定來個“羅曼蒂克”,給丈夫一個驚喜。從衣櫃里找出了一套淺粉色紗裙換上,在鏡前轉了一圈,又用電吹風打理了一下頭髮,找出多天來一直沒有用過的化妝品,在臉上塗抹了一番,噴了香水。
“叮噹,叮噹!”門鈴響過。
“開門,我忘帶鑰匙了。”田杏聽出這是丈夫的聲音。
“來了。”田杏一臉微笑開門。
鄭常進來習慣性地回身把門帶上。剛扭轉身來,田杏就迎面抱住了,在臉上來了個響吻。
鄭常看到妻子面目粉紅,一襲久違的紗裙,淡淡的玫瑰香味,一時不知所措,
“媽和小寶呢?”
“出去了。”
鄭常看到眼前的妻子,美若天仙,主動親熱。一股熱流沖身,抱起妻子進了卧室。
......
纏綿過後,兩人四目相視許久,好像久別重逢的當年。
“小姨幾點到,用接嗎?”鄭常問。
“沒有,呵呵,你還當真,是我騙你的。”田杏笑着說。
“哦,為什麼?”
“要不你還不回來呢!人家不是怕你經不起誘惑,犯錯誤嗎?”田杏話語越加膠着。
“我讓你騙人,我讓你騙人。”鄭常邊說把嘴堵在妻子的嘴上,兩人嬉笑着又抱滾在一起。
(2014年10月24日晚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