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不小心,我掉進了黑夜裡
“幻想一下,你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在舞池裡翩翩起舞,所有的燈光突然全滅了,四周漆黑一片。黑暗中有很多事可能會發生——如果你願意,他也願意……”這不是舞廳招徠顧客的廣告詞,而是“黑舞”俱樂部成員邀約新成員的“切口”。
我第一次聽說這個“切口”,是在大學同學丁漪的家裡。在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中,丁漪和我的關係屬於“彼此透明”的那種。
2004年5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丁漪的電話,讓我馬上到她家裡去。
到丁漪家后,丁漪把家裡的燈全拉滅了,然後像朗誦抒情詩一樣附在我的耳邊說:“幻想一下,你和一個陌生男人正在舞池裡翩翩起舞……”丁漪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把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使勁在她的胳膊上擰了一下:“你搞什麼名堂!快說,到底有什麼事?”
“那好,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老實回答。”丁漪把我拉到沙發上坐下,顯得很興奮,“除了你家裡的那位,你有沒有想過別的男人?比如你在大街上與一個陌生的男人擦肩而過,他健步如飛的樣子惹出你一些面熱心跳的遐想……”
“想過又怎麼樣?不等於真的會去做啊!”我隱約感覺到,丁漪似乎要將我引入一個充滿誘惑而又十分危險的世界。難道她想給我介紹情人?那她就看錯人了!我雖不是什麼淑女,但也不屬於那種“想得開”的女人。我和丈夫當年愛得轟轟烈烈,雖然隨着時光的流逝,當年的激情已經漸漸淡去,但丈夫仍然對我體貼有加,7歲的女兒乖巧懂事,日子過得平靜而祥和。
“想過就好,我帶你去參加一次舞會,保證讓你大開眼界,不過你放心,到時如何處理,完全由你自己決定,沒有人強迫你。”多年的平靜讓我有了一點希望變化的心思,於是我稀里糊塗地跟丁漪來到一家名叫“情人島”的舞廳。
進門前,丁漪叮囑我:“不要把你的個人信息,包括姓名、單位、電話告訴任何人,這是規矩!”
舞廳里燈火通明,男男女女大約有三四十人,以30歲至50歲的中年人居多。和別的舞廳不一樣的是,這裡見不到20歲左右的年輕人。
兩位男士各邀我跳了一支舞,十幾分鐘過去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第三支曲子響起時,我被一位看上去要比我小好幾歲的男士請入舞池。他長相不俗,個子高高的,戴着眼鏡,兩腮長出密密的鬍子,顯得特別有男人味。我們剛跳了約兩分鐘,舞場里的燈突然全部熄滅了,四周的窗子被厚厚的布簾遮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一點光亮,好像眨眼之間,場上所有的人都被黑暗吞沒了。
“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停電了?”我的心怦怦直跳,趕緊把手從絡腮鬍男人的肩上抽下來,準備退場。可對方卻把我慢慢地抱緊,他的胸脯壓到了我的雙乳上,我頓時有一種觸電的感覺,全身止不住一陣戰慄。我想喊,可全場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只好用掙扎來表示自己的抗議。但我的掙扎徒勞無益,對方太強大了,他只用一隻手就把我牢牢圈住,另一隻手開始撫摸我的肩背、腰腹和臀部……我原本僵硬的身子變得越來越柔軟,最後竟停止了掙扎。儘管我的心裡怕得要命,我甚至一個勁地呵斥自己:“夏雨,你不要臉!你為什麼還不走?”
此時我已猜出丁漪所說的令我“大開眼界”的是怎麼回事,同時也記起她跟我說過的“沒有人強迫你”這句話。我壓低聲音對絡腮鬍說:“我不懂這裡的規矩,請你放開我,要不然我就喊了。”絡腮鬍停止了動作,他有點不相信地問我:“你是第一次來?”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立即向我道歉:“對不起,剛才多有得罪。”
掙開絡腮鬍的懷抱,我逃也似地往場外走,黑暗中接連撞了好幾個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燈又突然全亮了,再看場上,大家依然在隨着音樂的節拍跳舞,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二)安全出軌”不安全,“三不”體驗惹來一匹“君子狼”
我對自己的這次“過失出軌”心有愧疚,回到家后,我不停地做家務,想在忙碌中忘記剛才的那一幕。
但有些事情是無法忘記的,只要一閉上眼,絡腮鬍有力的擁抱就會出現在腦海里,攪得我心慌意亂。按理說,我真的不該有這種非分之想,丈夫無論長相魅力還是能力地位,都算得上是百里挑一。車子、房子、票子,我們這個家該有的都有了,唯一缺少的,似乎只有激情。我相信自己是愛丈夫的,然而十年八年地愛下來,我的愛一天一天失去活力,每周一次的“活兒”就像是例行公事,單調而乏味……
我努力壓制着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卻無法驅走絡腮鬍留給我的記憶。終於,一個星期後,我獨自一人第二次走進了“情人島”舞廳。進門前,我給自己立下了三條規矩:只是逢場作戲,絕不來真的;退場后不再和別人說話,免得纏夾不清;體驗兩三回就收手,別讓自己陷得太深。
在自責、恐懼和興奮中熬過了漫長的一個星期後,我第三次來到“情人島”。這次又遇見了絡腮鬍,絡腮鬍上次十分誠懇的道歉給我留下了好感,當關燈舞曲響起時,我和他似乎有了一種默契,同時起身向對方走去。
燈亮后,我不敢看絡腮鬍的臉,低着頭自顧自地往舞廳外走。沒想到剛出舞廳大門不遠,絡腮鬍就從後面追了上來。
“我送送你好嗎?”絡腮鬍的目光直射我的眼睛,就像釘子一樣,讓我感到害怕。我語無倫次地對他說:“別,別,你走你的路,別跟着我!”
“我叫劉進,你叫什麼名字?”絡腮鬍依然不依不饒。
“不是不讓互留姓名嗎?你別糾纏我!”我一路小跑擺脫了絡腮鬍的糾纏。
2004年10月4日上午,丈夫出門沒多久,家裡可視對講機的鈴聲突然響了。我一摁按鈕,一張令我感到恐懼的面孔出現在屏幕上。怎麼會是他——絡腮鬍!我頓時感到手腳冰涼,彷彿末日就要來臨。
“你是下來跟我到外面去談呢?還是讓我上去到你家裡談?”絡腮鬍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別,你別上來,我下去。”我慌忙穿了一件衣服,囑咐女兒乖乖地在家畫畫,然後急沖沖地下樓。我跟隨絡腮鬍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迫不急待地問他:“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你十幾天沒去舞廳,顯然是不想見我。我不想咱們就這樣結束,所以來找你。我對你是真心的,只要你跟我好,我們的關係再進一步,我絕不會虧待你,我發誓……”
“你做夢!你要是再騷擾我,我就報警!”
“那你報好了。老實告訴你,我在你家樓下已經蹲守了好幾天,我知道你在哪個單位上班,什麼時候下班,我也知道你丈夫在哪兒上班,我還知道你有一個7歲的女兒,你要是能體諒我愛你的一片苦心,萬事皆休;要不然,你的醜事很快就會被你丈夫知道,被你單位的人知道,你掂量着辦吧!”原來,那天我離開舞廳時,絡腮鬍一直打車跟在我後面。
“無賴!流氓!小人!”我用自己能想出來的所有惡毒詞語詛咒着眼前這個男人,卻又對他無可奈何,我只好答應過幾天給他答覆。
“那好,三天後我們在‘情人島’見面。”
絡腮鬍走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思考對策。不能就這麼讓絡腮鬍得逞,怎麼辦呢?有了,絡腮鬍能夠跟蹤我,我為什麼不能跟蹤他呢?
我立即付諸行動。偵查的結果讓我大吃一驚,絡腮鬍竟然是一名不大不小的公司老總!這樣一個有身份的人,怎麼看上去像個無賴?
三天後,我把一個裝有絡腮鬍公司資料的大信封交到了絡腮鬍手裡。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來騷擾我。我以為自己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高興之餘,那顆沉睡已久的心又開始騷動不安起來。
(三)黑舞”魔力俘虜丈夫,傾情挽救無力回天
2004年10月中旬的一個周末,丈夫說晚上有應酬,要到很晚才回來。丈夫的這句話似乎一下子勾起了我的舞癮,我將女兒早早地哄睡着后,在忐忑不安中第四次跨進“情人島”的大門。我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打量着場上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心情既緊張又興奮。突然,一張熟悉的面孔闖入眼帘,天啦!這怎麼可能!
是他!是我的丈夫!我睜大眼睛獃獃地看着丈夫。丈夫一向老實,從不拈花惹草……
丈夫也發現了我,他狼狽地朝我走來,囁嚅着想跟我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我們一前一後走出舞廳。我們互相都不敢看對方的臉,以前的海誓山盟,婚後的溫柔纏綿,彷彿被一陣風吹走了。愛,原來如此經不起折騰……
回到家裡,我們相對而坐,誰也不說話。
終於,丈夫艱難地開口了:“五天前,有人以談業務的名義約我到‘情人島’見面,那人我並不認識,長着一臉胳腮鬍子,是他帶我進的舞廳……”
原來是絡腮鬍搞的鬼!這小子真毒啊!
我在心裡對丈夫充滿了歉意,我恨自己,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
“是我對不住你,如果你能原諒我,我一定痛改前非……”我向丈夫哭訴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丈夫吃驚地看着我,他幾次站起來想對我發火,想了想又終於坐了下去。他痛苦地揪着自己的頭髮,把頭使勁地往桌面上磕,嚇得我一把抱住他:“咱們把過去都忘了,重新開始,我一定好好做你的妻子……”
此時我才知道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等丈夫的情緒慢慢調整過來后,我和丈夫相互取得了諒解。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和丈夫之間的隔膜不僅沒有消除,反而還有加重的趨勢。有時候我回家晚了,他嘴上不說什麼,可目光中卻有許多問號。真要跟他解釋,他又裝着很大度的樣子把手一揮:“你不用說什麼,我相信你。”
我們之間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丈夫晚上常常很晚才回家。偶爾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們也不說一句話,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沉悶。
2004年10月28日,好久沒有聯繫的丁漪突然打電話給我:“你知道我今天在‘情人島’看見了誰嗎?”“看見誰跟我沒關係,我不想聽。”自從得到了丈夫的諒解,我就斷絕了和丁漪的來往。
“這個人你一定想知道,他是你丈夫。”丁漪說完掛斷了電話。
我坐卧不安地等待着丈夫歸來,一直到夜裡12點多,總算聽到了丈夫的開門聲。丈夫見我還沒有睡,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我再也憋不住了,沖他大聲說:“你這麼晚回來,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跟你說什麼?”丈夫兩眼直直地看着我,那目光里沒有一絲慌亂,沒有一點歉意。
不爭氣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我是做過初一,可你也不能老是做十五啊!”我從床上爬起來,“撲通”一下跪在丈夫跟前,“求求你,以後別去‘情人島’了!今天的事就當沒有發生……”
“今天是我不對,”丈夫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可這樣的日子還有必要過下去嗎?我可以不去‘情人島’,但不能保證不去別的地方。我也想讓自己去愛你,愛這個家,我努力過,可我失敗了……”
“只要你還在乎這個家,我們就還有希望,想想女兒,為她考慮。”
“試試看吧。”丈夫顯得很勉強。
兩天後,丈夫突然不再回家,打他的手機,他始終不接。他會不會又去了“情人島”?我駕車來到“情人島”門口,但我沒有勇氣進去找他,我怕見到他如痴如醉地摟着別的女人,怕那誘人的黑暗……
我把車子停到一個顯眼的地方,坐在車子里大約等了一個小時,丈夫終於出來了。他顯然一出門就看見了我的車子,愣了一下,然後朝這邊走過來。我趕緊打開車門,以為他會上車跟我回家,但他只是看了看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從車子旁邊走過。
我一個人開着車子在大街上繞圈子,一直繞到深夜兩點多鐘才回家。
第二天中午,我在樓下的信箱里發現了一封信,是丈夫投來的。
“夏雨:
我知道我昨天晚上的行為傷害了你,但如果這樣的傷害能讓你變得清醒,我不後悔。你以為你還能為這個家做點什麼嗎?你還能像以前一樣愛我嗎?不要欺騙你自己了!反正我已經沒辦法讓自己再接受你,一想到你的身體被別的男人——不止一個男人撫摸過,就像我撫摸別的女人一樣,我就對你沒有一點興趣。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身體在帶給我一次又一次刺激的同時,也讓我對愛情、對婚姻產生了絕望,我甚至懷疑,下半輩子我還會不會愛上別人?哪怕只愛一年或兩個月!我已經變成了壞男人,我想愛,卻不能,這一切,全都拜你所賜……”
我的雙手不停地發抖,是的,我也是一個壞女人,我害了丈夫,害了我自己,褻瀆了愛……我恍恍惚惚地往樓上走,眼裡全都是丈夫擁抱別的女人的幻像。我在家裡枯坐了一個下午、一個整夜,嚇得女兒不停地給外婆打電話。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母親送進了醫院,我想,母親不知道,那個老實本分、一向被她視為家裡最有出息的女兒,已經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