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客 10
夏延民
定州虎頭鎮是運河入京的最後一個大碼頭。南糧北運，北貨上行，這運河的千古奇功是大隋煬帝所立，然這隋煬帝卻是歷史評定的最暴虐皇帝之一，後人多有對此非議者，認為這煬帝的評價源出唐朝國史，是勝者為王敗者寇的筆法。後世糟蹋前世無所不用其極，也可謂封建歷代王朝的一大嗜好，越是從腌臢之地站起來，越是覺得正統。滅祖騙后，欺祖自肥，實乃誅心為私，狡偽為利。也可見歷代王朝，多是私朝，這朝代的更替，骯髒的江山，本就與民沒有多大關係。
虎頭鎮新建一家名曰春芳齋的大茶樓，這本錢是五福綢緞莊李大利李老闆的，樓高五層，院深五進，端的是遠近少有的大陣仗，顯露出一份富貴氣象。這茶樓只有前面的一層對外營業，其餘的不做商用。平日里茶樓後院靜悄悄的，偶爾有絲縷竹簫之音傳出。可外人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好處，原來這茶樓只是一個幌子，這一所在是知府劉德諸人的一個消遣去處。五進院子共有房30餘間，陳設的富麗奢華，其中有周火水從青城縣帶來的幾個絕色女子，還有李大利從蘇杭新購得幾十名美女。知府胡意公務閑暇之餘，一乘小轎自后衙出，多來此處消遣。施漢載、周火水更是此間的常客。李大利也經常邀請生意上合作夥伴，來此處風流，端的是溫柔富貴鄉，百花紛飛地。
這一日，時正巳時，胡意、周火水放下公務，悄悄的來到這茶樓，不一會兒，施漢載、李飛雲、曹大金也到了。原來這胡意知府新近結交上了當朝太尉殷朝的公子，召集幾個人來商量對策。說來也是官場的一段佳話，這胡意小舅子李克凡經營藥店，這公子哥般的人物，哪裡管那些俗物，自上次經營失敗，於這做生意也有了些畏懼。家中有一老家人，頗懂得藥草生意，索性就全部有他管理，每日裡帶着一個小廝東遊西逛，快活遊玩。這定州能有多大，李克凡玩的有些膩了，興緻所至，竟然帶着一個小廝去了京城。這京城的氣象自然大大超過定州，玩的地方也多，樂的地方也好，這李克凡就撒着歡的折騰。所謂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拜弟是王八。不幾日就與這殷太尉的公子哥殷流結交到了一起。當李克凡知道殷流身份后，不由的大喜若狂，更加的曲意逢迎，百般的投好獻媚。並急忙修書一封，快馬加急送於胡意。胡意一聽，當即進京專一結交殷流，這殷大公子以為找到了知己，這李克凡熱臉猛貼，兩下里可就打的一片火熱。當李克凡給殷流引見胡意，當面遞交了一萬兩的銀票，這殷流更是歡喜。胡意想出了一個好主意，讓李克凡引誘殷流去定州遊玩兒，太尉必然會關注到定州，那時候再從中曲意逢迎，說不定就搭上了太尉這棵大樹。這可是夢都夢不來的好機會，一旦有太尉這層關係……胡意想到這裡，做夢都樂出了聲。
沒想到這李克凡於正務不通，遊玩交際的能力非同一般。一番忽悠引誘，殷流竟然動了心，連家父母都沒有說，就坐船跟李克凡來了定州。聽說當朝太尉的公子來了定州，胡知府可就着了忙，一大早與周火水等一批佐官商量接待事宜，這會兒又把李飛雲叫來，安排一些官府不宜直接出面的事項。當下定州城就忙活開了，街面上洒水凈街，驛館里專門準備出了一個院落，配齊丫鬟僕婦，裝設陳列之物更是全部更新一遍。春芳齋姬情院專門騰出來，接待殷流公子。這裡的忙亂暫且不表，三日後，李克凡陪着殷流到了定州府，碼頭上胡意率領着定州府衙的諸官竟然全部盛裝官服前來迎接，這殷流公子不僅有些訝異，旋即又覺得洋洋自傲起來。原來這殷流公子並無官職，虛銜也沒有。而胡意竟然盛裝官服出迎，實際是一種越制。然，吏治之壞，自前朝明德皇帝始就已經非常不堪，自然這小小的越制也就無人管制。定州城的別樣風景讓從未離開京城的殷流公子興奮不已，再加上春芳齋姬情院一眾精心挑選的美女，百般的引誘，千般的亂情。這殷流竟然樂不思蜀，一連住了五日。
殷流公子這裡遊山玩水，風流快活。胡知府帶着屬下等人百般的逢迎不提。京城太尉府可就亂了套，殷流公子夜不歸宿，老太尉氣的七竅生煙，兩日不歸，太尉夫人以為出了意外，哭的是死去活來，逼着老太尉要人，殷太尉就這一個公子，看見夫人如此，自己也坐不住了，立即召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馬二六，說明情況讓其秘密訪人。這馬二六是太尉的心腹，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派親隨組織軍士滿城搜索，可連着三日，竟然毫無訊息，太尉也心可就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太尉府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太尉府外有人求見，所來是定州通判周火水，這周火水帶來了胡意的親筆書信，告訴太尉貴公子來定州，實乃定州府的榮幸，下官已經安排好一切，請太尉放心云云。看完這封信，老太尉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咬牙切齒的大罵殷流，心裡又對知府胡意的安排很是滿意，虎毒不食子，雖然自己兒子如此混賬，但是畢竟不想他出個意外，不然這老殷家豈不絕了后。當即派馬二六去定州接人，並寫信給知府胡意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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