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浩氣喘吁吁的走步梯到三樓婦產科的時候,外面的雨好像瓢潑一樣,秋天裡下這麼大的雨,真的有點反常,馬路兩旁奼紫嫣紅的桂花落了一地,嬌嫩的花瓣在凄冷的雨水的蹂躪下嬌喘吁吁的樣子,讓人心疼的想哭。
那個戴着厚厚的近視鏡一臉慈祥的婦產科大夫把明浩拉到一邊,你妹妹的病情反常不穩定,現在病人因為流產導致子宮內膜異位,而且大出血,現在咱們醫院血庫里的血漿不夠,必須從市中心血站調,這需要一大筆錢,你作為病人的唯一的直系親屬,你不能撒手不管,這很不人道。明浩說,我不是,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大夫就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你現在什麼都不要說,如果沒有錢,我們醫院也只能放棄治療。明浩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哭笑不得,你們醫院不是救死扶傷實行革命人道主義 的地方嗎,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鮮活的生命枯萎,你們這樣人道嗎,只是這時候,明浩知道說這些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救人要緊,他問,大概需要多少錢,那個大夫的臉色開始明朗起來,我給你處方,你去一樓划價的地方吧,我們現在先搶救病人,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緊閉的手術室。在划價處,那個禿頭的老頭看看明浩遞過來的藥方,頭也不抬的說,一萬二,明浩說,等我一會,我去取錢。明浩的卡里有三萬,只是從取款機里取錢比較麻煩,明浩撥通了公司財務室的電話,讓會計迅速把兩萬塊現金送到二院來,然後明浩開始焦急的在一樓大廳里踱步,那個划價處窗口的禿頭不時的往明浩這邊瞄一眼,好像害怕明浩跑了一樣,二十分鐘后,公司那輛白色的悅達起亞車出現在醫院大門口,會計小劉急匆匆的拉開車門,往一樓大廳跑來,明浩走出來,接過小劉遞過來的一沓錢,疾步走向划價窗口。
明浩又返身去了三樓,那個大夫坐在辦公室打電話,看見他,微笑的點頭示意,不一會,大夫打完了電話,對他說,很危險,如果再差幾分鐘你妹妹就完了,現在好了,大出血止住了,只是有一點,大夫好像有點顧慮,明浩說,你只管看病,錢不用考慮,大夫說,不是錢的問題,你妹妹以後估計不會生孩子了,說完一臉女人對女人的痛惜,明浩沒有一點痛惜,因為這個陌生的女孩子給他帶來了一串串猝不及防的煩惱,他現在只是想儘快結束這一切,至於以後會不會生孩子與他無關。那她不會有其他事了吧,大夫點點頭,住院觀察幾天,不過營養必須跟上,你家裡其他人哩,我看你挺忙的,再說了,你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還有,你到底是她哥哥,還是她男朋友,。明浩有點暈眩,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只是說,這些你不用管了,我回去找一個人來看護她,你盡你醫生的責任就好了。
明浩回到公司,安排打掃衛生的徐大姐去醫院看護那個女孩子,工資雙倍,徐大姐一臉傻笑的去了。忙完這一切,他看見了公司的日程安排,才知道明天就是中秋節了,公司準備給職工發福利,按國家法定假期,加上雙休日放假三天,他決定回家去看看老父親,前幾天媽媽打電話說父親的腰肌勞損又犯了,吃藥打針只能頂一時半刻,他決定去一趟那家廣告做的如日中天的看腰肌勞損非常神奇的李家父子兵,給父親求醫問葯。然後他打電話給公司的副總,讓他暫時管理起公司的一切,他有事情回老家一趟。安排好一切,他突然覺得渾身不舒服,這才知道自己好幾天沒有洗澡,換衣服了,因為當兵的習慣,明浩平常非常注重儀錶,常常打扮的一塵不染的樣子,這兩天因為那個陌生的女孩子打亂了他正常的衛生習慣,他給一個戰友打電話,約他一起去溫泉洗澡去,那個戰友說,好啊,好長時間不見了,洗洗澡,然後一醉方休,他們約好11點在大東海門口碰頭, 就在他開車準備去大東海的時候,董事長打電話讓他二十分鐘到總部去見他,他知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在戰友的罵罵咧咧里,開車往總部疾馳,一路上他心神不寧忐忑不安,因為他從董事長的語氣里聽出董事長好像有有什麼危機,但是明浩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跺一腳這個城市就會晃一晃的黑白通吃的大哥,有什麼讓他擺平不了的事情,但是長期的軍旅生涯,養成了明浩服從的習慣,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習慣才是董事長對他非常器重,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兄弟一樣看待,不管什麼樣的人,其實骨子裡都有一種知恩圖報的習性,你說它江湖也好,你說它人性也罷,知恩圖報是一個男人行走江湖的路牌。
關於董事長,在我們這個小小的中原腹地的城市,有許許多多美麗血腥傳奇的傳說,當然大部分只是人們道聽途說添油加醋街談巷議的話題,比如說董事長是個孤兒,被一個好心的孤寡老人收養,因為養父不滿意他的四處惹是生非,把他攆出家門,他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把火燒死了自己的養父,這個說明他的殘忍,比如說創業初期,他腰裡別兩把菜刀,見人都砍,如同瘋子,比如說他曾經組織我們這個城市的黑社會與許昌赫赫有名的黑社會大哥火拚,手榴彈都用上了,那是一場不亞於香港警匪一樣驚險刺激火爆的場面,據說那一場惡戰下來十幾個人當場死亡,幾十個人受傷,董事長自己也是鮮血淋漓,身上幾十個散彈槍的彈孔,據說也就是那一場惡戰下來,奠定了董事長在我們這個城市的黑道大哥的地位,以後董事長開始進軍房地產業,沒有人不敢不給面子,除非你不怕走路的時候被人一槍爆頭,這以後,董事長的名頭就是一張通行無阻的通行證,那些小混混們,動不動都是拿董事長的故事炫耀,而且想方設法與董事長拉上關係。黑道是什麼,好像是與白道格格不入的兩個社會群體,其實黑道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一些沒有地位,沒有出路,被社會逼迫的孤注一擲的亡命徒,黑道有時候其實比白道更有社會力量,更有人性,因為他們講究江湖義氣,遵循江湖道義,白道更多的時候,只是仗勢欺人,黑白顛倒,爾虞我詐,黑道講究的是道義,白道講究的是權勢,關係。黑道不同於黑社會,黑道很大,就像是一片廣袤的沙漠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黑道,當然也有一些地痞流氓小混混們的所謂的黑道,其實那不是真正的黑道,黑道很大,那些欺男霸女,欺善怕惡的黑道,不是真正的黑道,老百姓對真正的黑道是又敬又怕 的,但是對於那些小混混們是深惡痛疾的,因為那是一群有異於人性之外的垃圾。黑社會是黑道的一種,黑社會往往有一個深得人心一呼百應的大哥,他們有組織,有綱領,有自己的生存實體,他們有自己嚴密的社會體系,他們對老百姓從來不驚擾,因為老百姓身上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挑戰的是這個社會的法律,權勢,他們往往與白道互為依存,互相利用,所以有更大的欺騙性和隱蔽性,但是他們往往沒有自己的發展方向,到最後膨脹泛濫成為社會的腫瘤,成為政府鎮壓的對象,中國歷史上,最早的黑社會雛形應該是創立了墨家學派的墨子,以後北宋的梁山伯的108好漢,是黑社會的典型,他們的結局也是被招安,民國時期大上海的杜月笙黃金榮也是黑社會的一個典型,他們最後也是隨着一個時代的結束而灰飛煙滅,解放后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結束,中國基本上沒有了黑社會的影子,黑道也只能是星星點點散落在民間,中國真正的有黑社會的提法,是1989年以後,其中以東北的喬四爺最為出名,當然因為篇幅有限,黑社會不是我們探討的主題,在這裡我們只能是畫龍點睛蜻蜓點水一樣一筆帶過。明浩來到董事長辦公室,看見董事長一個人深陷在厚厚的沙發里,老闆台上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劍南春,平常看人一眼就讓人不寒而慄的眼睛布滿了血絲,董事長讓明浩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說,你明天帶三個人去一趟深圳。明浩說,是。董事長站起來握住明浩的手說,明浩啊,你知道我這一輩子是個孤兒,所有的家業都是我拿命換來的,我沒有兄弟姐妹,一個人赤條條的奮鬥,你在我心裡比親兄弟還親,以後所有的家業都是我們兄弟兩個的。明浩感到董事長的話里藏着太多的話,但是他不敢問為什麼。明浩,你在部隊殺過人沒有,明浩點點頭,我們在廣州亞運會期間執行外保,一些邪惡分子曾經計劃大鬧亞運會,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格殺勿論,那些喪心病狂的邪惡分子企圖爆炸會場,我們打死了一些首惡分子,董事長點點頭,我聽說過,如果讓你殺人你敢不敢,明浩想了想,說,我的命是董事長給的,董事長讓我幹什麼我義不容辭。董事長那雙小眼睛里竟然有淚花閃爍,他站起來給兩個人倒滿了一杯酒,明浩,我沒有看錯人,乾杯。你今晚做八點的車,到廣州後有人給你安排一切,記住,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淚花閃爍的眼睛里掠過一絲讓人不易覺察讓人不寒而慄的兇狠的眼神,明浩知道自己現在是沒有退路了,他一揚脖子,一杯酒倒進了肚子里,一下子肚子里舒服暢快起來,他對董事長行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看看錶,現在是下午五點,他還有三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他決定先去洗洗澡,不然他什麼心情都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