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2年12月31日。年終盤點。林鴻雁心裡美滋滋的:“不錯,我的GDP,年收入純利潤,連續5年以15%的速度增長。”看着門面的招牌:林鴻雁中西醫結合診所——醫保定點單位,林鴻雁忽然想起了《大宅門》里的一句話:“墳頭上的屁帘子再小,它也是一面旗!”是啊,作為法人代表,即便是省立醫院要來談合併業務,假如的話,也得院長親自來才行!其他人說話不算話呀。對等原則嘛,都是醫療機構。在我這一畝三分地,我說了算!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偉大,我端的是自己的飯碗。林鴻雁由衷地感激這個時代!這是個可以“說話”的時代!這是個可以自由流動的時代!哈哈哈——林鴻雁心裡膨脹着荷花樣的快感:新加坡你敢說它小而在聯合國不算一票?儘管有時林鴻雁表現的“老憤青”樣,但作為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林鴻雁對“偉大的毛澤東時代”與“偉大的改革開放時代”似乎有着自己的理解。他已經習慣把個體行為放在社會的背景中去考慮了。林鴻雁以為:人,作為個體的人,都有過好日子的訴求;都是為了自己!在道德法律的背景中,人的一切行為沒有卑鄙與高尚,只有作為個體的智商的高低,只有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只有你的行為是否能溶於時代的背景之中。林鴻雁甚至覺得自己原來所在單位早點破產就更好了······
望着老婆精心準備的一桌佳肴,林鴻雁高興了。酒足飯飽之後,自畫:
不羨仙來不慕官,
悠然銀針於市井;
小酒咪咪餐三饜,
餳眼紅塵杏林中!
林鴻雁醉了,進入了夢鄉······
偉大的毛澤東時代。1968年。
六歲的林鴻雁背着書包上小學了。女教師甜美的嗓音:“你們是小學生了。要聽老師的話。大家小手後背着,抬頭挺胸腰挺直。第一節課,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女教師在黑板上工整地寫着。在林鴻雁的記憶中,小學一二年紀的記憶就是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和乘法口訣表了。林鴻雁寫字,點是點,橫一定筆直的。
“媽媽,我的毛主席的席字怎麼就沒有書上的好看?”
“哦,你看,席字的一橫不能筆直的,要上斜一點才好看,你看書上的字是不是這樣?”媽媽邊說邊握着林鴻雁的小手寫着。哦。原來點橫撇捺豎彎勾,漢字的基礎。林鴻雁喜歡寫字了。田字格的本子寫的都是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鞏固無產階級專政、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等字。
“咦?田字格本子哪兒去了?找不到了!”林鴻雁不解地想着。也沒太在意。媽媽是老師,本子自然是不缺的。
“林鴻雁,來,到老師辦公室來。”女教師有點嚴肅。
辦公室里,仨人。林鴻雁,女教師,林鴻雁的媽媽。
“怎麼回事?啊!”林鴻雁的媽媽氣憤地說道。林鴻雁一看,原來是自己丟失的田字格寫字本。只見上面滿滿的字,有的還用鉛筆打上了黑黑的“叉 ”!而“叉”又盡打在高度敏感的字上!只見林鴻雁的媽媽拿起教鞭照着林鴻雁的小手狠命地抽打着:“這能亂打‘叉’嗎?!你這樣要被打成反革命的!要坐牢的!”
“喔啊——”林鴻雁又嚇又痛又委屈地哭了。這是誰幹的?公案,到現在都不知道。林鴻雁看過很多次批鬥了:被斗的人帶着白色的紙做的高帽子,帽子頭尖尖的;腰彎成九十度,倆胳膊反綁着,很難受的樣子——都是反革命!林鴻雁知道這是很厲害的事。第一次知道“文字”出錯的厲害了······
天天早上要早讀的。早讀就是讀毛主席的文,“老三篇”:《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愚公移山》。林鴻雁基本上是能背誦的了。特別是《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里的句子:“我們這個隊伍完全是為著解放人民的,是徹底地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以及“ 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等句,像文化基因深深地根植於林鴻雁的血液中。林鴻雁的潛意識裡,跟着共產黨、毛主席幹革命,就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就是“為”人民——不為自己!自己是忽略不計的。這種觀念已經成為概念深深地刻在林鴻雁的腦海里以致於多年後才被“高人”醍醐灌頂般地打醒——都是為自己干!“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要鬥私批修”等也都是種植於骨子裡了。
“今天,唐小兵的作文很好。我來讀一讀”老師說道。
“昨天,我去醫院看病。醫生說要打針。我好害怕。疼呀,怎麼辦?突然,我想到了毛主席的話,說道:‘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於是,我鼓足勇氣說:‘打吧,我不怕’!打針的阿姨連連誇我是毛主席的好孩子······”
林鴻雁好羨慕呀。這是時代的時尚,很給力的。也是無巧不成書,林鴻雁沒幾天也生病看醫生要打針。林鴻雁想:唐小兵那樣都能得到表揚,能成為焦點,我也行呀。於是在護士拿針就要戳進林鴻雁的屁股時,林鴻雁伏在爸爸的膝蓋上念叨着:“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還是疼!“咦?怎麼周圍的人沒有唐小兵說這句話時的反應?怎麼都無動於衷?”林鴻雁十分不解又十分羞愧——沒人搭理呀!沒有預期的表揚、誇讚!這次事件,對林鴻雁的心理是個不小的打擊,逐漸地內向了。
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經常作報告的:蔣介石特務被眼睛雪亮的群眾抓住了,地主階級要復辟,歷史反革命,現行反革命都在覬覦無產階級專政,妄圖推翻革命政權。林鴻雁又想當英雄了。報告不是說紅小兵抓住了壞蛋嗎?壞蛋,好辨認的。這天,林鴻雁在上學路上,突然看到一個形容“猥瑣”的老頭,看樣子就不是好人。只見他面如刀削滿臉無肉的乾巴,走路鬼鬼祟祟的,明顯不像好人!和電影里的壞蛋一個形容!林鴻雁邊想邊決定跟蹤他,看他和誰聯絡、接頭。“我要立功當英雄,在台上作報告。”林鴻雁心裡作着英雄夢。結果可想而知。能有啥呢?
林鴻雁內急,正欲對着尿坑暢快淋漓,驚醒,還好,沒尿床。小學三年級都還尿床——每次情形都這樣的。釋放后,林鴻雁又進入夢鄉······
林鴻雁的女兒好像沒尿過床,醫學角度看,營養好不缺蛋白質的緣故。
(二)
學校大喇叭一天到晚都是高亢的、充滿正能量的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以及革命現代樣板戲的歌。音調都是鏗鏘有力毫無靡靡之音。聽着就想去打架去打仗!學工學農,給林鴻雁的感覺就是:這輩子不能當工人、不能當農民。與接受工農再教育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語文課即政治課,沒完沒了的批林批孔,反擊右傾翻案風批鄧,人們似乎也提不起來氣了。
“今天,上街遊行,反擊鄧小平的右傾翻案!”老師動員着。那就去唄。這是1976年。林鴻雁初中三年級。
“打倒——鄧——!”一個老師帶頭喊。
“打倒······”大隊人馬和着。除了“打倒”能聽清楚,後面的就是“倒”的拖音了,而且聽上去稀稀拉拉的。大隊人馬就像餓了一個月的人一樣,毫無生氣。“貓,就是要抓老鼠呀,錯在哪兒呢?”大多數人不解。之所以人們還不得不跟着遊行,端的可都是國家的飯碗呀——叫你去你敢不去?學生也很好辦的,去就去唄。反正上課也沒意思。總是在這種單調的氣氛中任何人都難免厭煩的,就像天天吃糖而無別的口味一樣。
夜裡,林鴻雁隱約聽到:“哎,這個月還有十來天,又問誰借錢呢?”媽媽的聲音。“我來想想吧······”爸爸回答。也只能借,沒有別的辦法。林鴻雁的父母都是老師,工資加一塊共計91.5元。一二十年沒漲,一家五口人。也就一個星期吃一次肉吧,怎麼錢就不夠花呢?
“ 林老師,你三月份借我的十元錢沒還呢。”孔教導主任說道。
“不對呀孔主任,我還你了呀,一發工資就給你了,你忘了?”林鴻雁的父親分辨道。
“沒有······”
這是一樁公案。還沒還錢已經不重要了。林鴻雁只是覺得臉紅、尷尬、羞愧,只是覺得沒錢的日子好可怕······夏天,媽媽偶爾給三分錢,林鴻雁總是快要到學校才買三分錢一隻香蕉味的冰棒,一邊享受着冰涼甜爽,一邊是某種情愫的炫耀。
球場上,一名男同學着一件米色毛衣,吸引了包括林鴻雁在內所有人羨慕的目光,都沒有啊······
又要過年了。學校照例發兩個月的工資讓大家過好年。
約一米長的炮竹,林鴻雁望着父親小心地拆開,三個兄弟每人三十個炮竹,一個一個地放。或插在樹丫里放,或插在磚頭縫裡放,或半埋在土裡放,聽着爆炸聲帶來的年的樂趣。餘下的分兩份連着放,一次在年三十晚放,一次在年初一早上放開門炮。那機槍噠噠般的炮竹聲聽起來就那麼“噠噠噠噠”的沒了。真不過癮,林鴻雁心裡遺憾着。
開學了。排隊繳費拿書本。輪到林鴻雁。“老師,我媽說發工資再把書本學雜費補上,好嗎?”林鴻雁囁嚅道。一共四元五角學費加書本費。“你家那麼有錢,還不交費。一定是過年大吃大喝把錢花光了吧!”旁邊有同學憤憤不平了。林鴻雁慚愧的同時似乎也有點得意:“我家還算有錢的?”······
安徽屯溪的親戚寄來兩隻大木箱子。林鴻雁與父親接站。在父親彈敲木箱的音樂般節奏聲中,林鴻雁似乎有了財富的炫耀。兩隻木箱被護送到家了。那是家中唯一能張揚、撐門面的傢具——除了木床外。
日子就這麼熬着。林鴻雁初中畢業了。夜裡。裡屋傳來了聲音。
“還有兩年,鴻雁高中畢業就要到農村下放了。農村不好,找找人去建設兵團吧”林鴻雁母親的聲音。
“好吧,我來問問李慕華,找找老同學吧······”
未雨綢繆了,沒辦法,身不由己的年代······
(三)
1976年9月9日。毛主席逝世。林鴻雁正在上課。哀樂大作。林鴻雁也如其他人一樣,一定要有悲態的。只是心裡好像又悲不起來,只得把頭埋在胳膊里,心裡尋思着:沒準能改變些什麼吧。並非先知先覺,就像吃飯總是一個味,難免思變······
華國鋒主席訪問羅馬尼亞。電視里傳來了“華主席萬歲”聲。操場上看着學校唯一一台黑白電視的老師們興奮着,議論着,似乎找到舵手、有了吃定心丸的感覺了。
再後來,鄧小平是軍委主席了。這天,林鴻雁的父親在省城的晚報上發表了一首小詩,得了六元稿費。林鴻雁的媽媽高興地拿稿費買了兩隻肥鵝。臉上洋溢的喜樂表明她沒嫁錯人——文人還是有用武之地的。“真好,幾十個字就值兩隻肥鵝!這可是多少年來第一次工資外的收入!”林鴻雁的媽媽似乎看到了希望。
大家都還是端着國家的飯碗,都是國家單位的人。不同地區、城鄉之間的人若想調動比登天還難。
1977年恢復高考,1979年林鴻雁考上了醫科大學,也是國家的人了:沒有學費,每個月18元助學金。林鴻雁的父親是1960年畢業的大學生,每月工資也就51.5元。
入學第一天。“咦?怎麼沒人管?”從小到大,林鴻雁上學都有班長的。突然失去“頭”的感覺好像十分不適應,林鴻雁心裡想着。
“起立!坐下!”一個模樣比十七歲的林鴻雁大許多的人進來,行使着“頭”的角色,沒自我介紹,大家也就乖乖地就範了。林鴻雁心裡還有了踏實的感覺,找到“頭”了的感覺。後來才知道,那人是同學,班裡團支部書記,黨員。
大學五年眨眼過去了。在一個不同城市、城鄉之間不能自由流動的年代,單位,個人就職的地方,決定着你的前途、地位、愛情、職稱甚至子孫的命運等等一切的單位,你能不為之奉獻着你一切的智慧?
大城市、大醫院,每個人的憧憬。於是,畢業分配就像是中原大戰、逐鹿中原了······
林鴻雁也沒啥想頭了,儘管成績不錯,可是因為抱不平而打架背了個處分,所以也就泰然處之,冷眼旁觀、“ 隔岸觀火”了。拿派遣證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同學們的臉色也如春天裡花園花朵的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的都有。一些人雖面無表情——像鞋拔子,然腳底板暴露了狐狸的尾巴——走路像按了彈簧,顛顛的富有彈性······
喜洋洋的音樂背景,突然傳來了江南普通話嗲嗲的的女聲:“醫藥大學廣播贊,現在播送通雞:經過校黨委研究決定,79級全體同學於7月3號蠶加最後的留校選拔考試。成績臟榜公布,希望同學們踴躍蠶加,接受挑選······”
原來學校為了平衡各方面的矛盾,搞了這麼個公開選拔考試,希望考試的結果與各方面平衡的結果一致,這樣,“既好吃又好看”,裡子面子都能顧及。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臟榜”也就無人看見了。
喜洋洋的音樂背景,突然傳來了江南普通話嗲嗲的的女聲:“現在播送牛碧同學的一封信。‘······接受祖國的挑選,到西藏去······’校黨委決定:號召全體同學向牛碧同學學習······”
牛碧,架個眼鏡,樣子有點像跳水運動員伏明霞,也喜水的——喜歡游泳。暗暗忖度:“自己成績一般般,別說留校,就是留在省城的醫院也不能夠呀,怎麼辦?還是找老爸問問。”
牛碧的父親,省城機關的幹部,到底技高一籌:“你呀,寫封請願書,自願到西藏去。寫好后交給校黨委。這是我寫的信,你順便交給校長。” 這所大學是省內分配的。分配這事與西藏的“毛”都挨不上。牛碧不解,問:“為啥這樣?”
“嘿嘿,丫頭,這就叫暗度陳倉,懂?······”
後來同學會,問:“你能受得了西藏的高寒缺氧?”
“我神遊了西藏······”牛碧回答。 牛碧分配在省城的一所醫院。實在不是當醫生的料,後來聽說又辭職幹了藥品銷售,把個三十六計玩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林鴻雁的同桌,上課總是眼乜斜着180度角瞟着心儀的女生,成績中等,怎麼留校了?不知道。只知道他來自盛產將軍的地方。可能是現今時髦的“拼爹”的另一版本吧。此乃邏輯推理,想象。否則,實在是不好解釋的。
吳晴,林鴻雁的女同學。比林鴻雁大兩歲,上高中入的黨。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前,入黨是非常困難的。那個年代,非人中之龍鳳入黨不可想象。若是犯同樣的錯,黨員開除黨籍了事,非黨員可能就要坐牢了。一個小丫頭上高中就入了黨,雖說是在縣城的中學,那也是林鴻雁的智慧想象不出來的。此刻,吳晴想:“自己雖然是班干,但成績不是在優秀之列。況且,人人都在活動找關係,我若不想想辦法,還是要分配到了縣城小地方,心有不甘那!雖然沒有關係,但自己才色不錯,為了前程,豁出去了······”
通過輔導員,吳晴和系主任的兒子“弔膀子”——確立了愛戀。留校了。只是後來嫁的是別人。這橋過的,“上屋抽梯”······
“林鴻雁,我們聯合一些人到校黨委那兒說說,分配要公平公正公開嘛·····”趙大釗攛掇林鴻雁。
趙大釗,男,黨員。比林鴻雁大。大二的時候為了一件小事不快:“林鴻雁。去給我打份飯。”林鴻雁問:“你那兒不舒服?”趙大釗回答:“沒有。”
“不幹!”林鴻雁雖不大。但也不願被人無故指使。
“好。這點小事你都不願幫忙,你這人真是······”
“這小子,不聽話,不好控制······”趙大釗心裡忖度着。
看到林鴻雁脾氣直且喜抱不平,趙大釗企圖慫恿林鴻雁出頭。“哈哈哈,小子,想把我放在火上烤?我處分剛撤銷,又想讓我出頭給你們當槍子?”林鴻雁心裡樂了:“小子,你哪兒涼快哪兒玩去吧!”
“嘿嘿,我的處分撤銷了,心滿意足了。分配到什麼醫院都行。”林鴻雁說道。
趙大釗還是集合了一幫人去了校黨委說事——當然是大家找到了利益共同點,否則,誰也不是傻瓜會聽趙大釗的擺布。只是在大家言辭激烈的時候,他像是突然從外路過似的出現在校黨委一班人的面前,和事佬似的勸說著同學們,給黨委一班人留下了深刻地好印象!這招用的,真是“借屍還魂、混水摸魚”,到底技高一籌!趙大釗留校了。借一次學術交流的機會留在了美國,“潛水了”。據說後來拿到了美國綠卡。“······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黨旗下的誓言變為“我忠於美利堅合眾國······”
林鴻雁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去了這個省的“西伯利亞”市的一個醫院。後來,候鳥一樣又會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林鴻雁內急,醒了。天也亮了。
街頭“紅燈”林立。林鴻雁忽然覺得“小姐”們可愛了,至少不虛偽:“為票子奮不顧身!”小姐們言行很是一致的。一個時代,個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時,其言行有時不可能比小姐高尚的。無論如何,林鴻雁認為現在是偉大的時代。別看現在城市有時霧挺大的,會否極泰來的。當年,倫敦不是著名的霧都?有狄更斯《霧都孤兒》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