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七歲,是茉莉花開的歲月。
我有一個夢想,在我生日的那天,有一個男孩子,能帶我去一個比我的夢想,更遠的地方。
那一年,我認識了蘇白。一個擁有着濃濃憂鬱情結的男孩。
從此,我的愛情,與他有關,紛紛擾擾,纏纏綿綿……
在認識他之前,我是一個喜愛音樂的女孩,有着中人之姿,不算美麗,總是遠遠地看着這個世界的冷暖,一切都似乎離我很遙遠。
在很多次的睡夢裡,我渴望自己能變成蝴蝶,有着斑斕的翅膀,讓一個擁有乾淨眼神的少年郎,將我捕捉,藏在徐志摩的詩集里,在《再別康橋》的第一頁與第二頁之間……
在整個十七歲,我都在行走,從校園的A點達到B點,然後又從B點返回到A點。
我不知道自己是丟失了什麼,或者是在尋找什麼,漫無目的。
十七歲的天空下,藏滿了我的迷惘。但我依然素雅恬靜,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等來那個在櫻花樹下,橫吹長笛的少年郎……
遇見蘇白,是那一年的五月。櫻花,謝落,讓我滿目傷懷!
我依然如故,保持着素雅的姿態,瘦削,白凈,笑容恬淡,脖前有兩道深深的鎖骨。
蘇白說:你最美麗的地方,就是這對鎖骨,象兩隻欲飛的蝴蝶。第一次,有一個男孩子這樣的青睞我。我對他,報以恬淡的微笑。
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單純得不諳世事的女子。那時,我的世界,除了音樂就是文字。我的天空,呈現着淡淡的紫色,空靈而憂傷……
蘇白,用他獨有的眼神將我輕易俘獲。在他的眼睛里,我讀出了一種飄渺,一種迷茫。十七歲年紀的我,被這樣的眼神喚醒了心中的一扇窗。
茉莉花開,香氣溢滿這個街道,也溢滿整個紫紫的夜。
在這樣的夜晚,我們同時聽到了夏天的腳步。所以,他牽着我的手,在黃昏里,在下雨的天空下,去傾聽每一朵茉莉花開的聲音……
與蘇白相處的日子裡,多數時候我習慣沉默不語,安靜的聽他說話,聽他呼吸,聽他在湖邊吹笛,笛聲幽咽而綿長,如風吹過樹葉一般,吹進我的心房。
十七歲,我的十七歲啊,已然註定了我一輩子的愛情底色。
高考來臨,我不抱任何希望的名落孫山。蘇白,考上了北京廣播電視學院。這是他的夢想,做一名出色的節目主持人。
他的夢想,一直都比我高尚。我只是一個喜歡在雨後,追逐蝴蝶,遙看彩虹,迎風拉琴的女子。
在老師的眼裡,我是一個沒有出頭之日的女生。相對蘇白而言,我除了音樂,就是文字,除此之外,我幾乎一無是處。
我知道,自己遲早都會,和這個乾淨的男孩分手。因為,我們之間隔着滄海!
但我還是,習慣這樣的跟着他。我只期望,自己能和他走得遠一點,再遠一點。
因為,他就是我的夢想,我的夢想在遠方……
(2)
提着我的小提琴,獨自一人去了北京。
北京的陽光,很燦爛。那裡,有我今生唯一深愛的男子。
站在北廣的天空下,我滿胸滿懷的都是蘇白的影子,想他的發,想他的臉,想他瘦瘦的肩膀,還有他昏黃下落寞悠長的笛聲……
我,在離北廣不遠的地方,租了間地下室住下。為的,就是想離蘇白更近一些。
在北廣的門前,我見到了蘇白。他先是吃驚,接着是微笑,我們象兩隻蝴蝶一樣迎面奔跑。對於很多的事情,我都不能忘記……
蘇白抱着我,說我又瘦了,瘦得讓人憐惜。
聽到“憐惜”這個詞語,我的淚,流了下來。
其實,我答應過自己,不要哭,可眼淚還是暴露了我的脆弱。
他,用溫柔的手,穿過我瘦瘦的肩膀,將我的骨頭抱得生疼。並在我的耳邊呢喃,說我真的讓他很憐惜!!我喜歡“憐惜”這個詞。
這輩子,能被自己深愛的男子,憐惜着,又有什麼不好!?
為這樣一個男子,我願意跟隨他,浪跡天涯……
(3)
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獨自去酒吧,拉小提琴,維持自己的生計,也維持着蘇白的學業。象所有深中愛情之毒的女子般,等待着下一個春天的到來。默默的,無怨也無悔……
做好飯菜,等,將自己等成一個布衣羅裳的婦人。我喜歡安靜的坐在屋裡,聽蘇白下課後,腳步匆匆的歸來。
他進屋,會微笑着,並給我一個帶着薄荷香氣的吻。我知道,他愛乾淨,喜歡薄荷的味道,所以我總從飯菜錢里省下一部分錢,為他買薄荷糖。
為了他的薄荷糖,為了能讓自己和他生活的更好一點,我從一個酒吧到另一個酒吧,為那些紙醉金迷的男人,拉小提琴。總穿着素淡的百褶裙,永遠的神情淡漠,沒有微笑,拉完一首曲子就走。
除了蘇白,我不會對任何男人巧言令色……
(4)
地下室,被我布置得很溫暖。
今生,我第一次用了最大的智慧,布置這個僅僅只有十四個平方的小屋。
我要做一隻痴傻的蝴蝶,日夜縈繞着那個在月下吹笛,在湖邊沉思的男子。
我,曾經發誓,要在有生之年,給他力所能及的幸福與溫暖。
人與人的相遇,是因緣的註定。從我認識蘇白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已經無藥可救,再無退路。
未來,對於我來說,是個逐漸陌生的名詞。有蘇白陪伴,我不祈求更多的奢望。我沒想過,自己還有沒有未來,是的,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容易知足的女子。
從白天到黃昏,再從黃昏到清晨,我就在這個只有十四平方的小屋裡,與蘇白廝守,與蘇白纏綿,與蘇白一天天的愛下去,無欲無求……
我以為,這就是天長地久,這就是良辰美景。
人生如若初相識,皆是美景入畫來。和一個自己深愛的男子,一起吃苦,一起受累,一起風也過,雨也過,這又有什麼不好?
是的,世事安穩,歲月無塵。就這樣,一天天變老,沒什麼不好!
(5)
我跟着蘇白,走過了三年。從十七歲,到二十歲。
我仍舊很乖,很乖。還是一如既往的穿梭在一個又一個酒吧之間,為了將我們生活過得好一點,我甚至偶爾客串下陪酒女郎。
日子久了,這些酒吧里,很多客人都知道有一個女子,叫“蝴蝶”。是一個拉得一手好琴的年輕女子。
他們喊我“蝴蝶”,是因為我脖前兩道深深的鎖骨,他們說:這叫“蝴蝶骨”。
面對他們的呼喊,我除了微笑,就是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為了蘇白,我才來到這裡,但我不想因為這裡,而傷害到蘇白。
那又是一個柳絮兒飄落的季節。
我穿着永遠的百褶裙,安靜的跟着蘇白,靜靜的走在北廣的校園裡……
柳絮飄飛,從我們的頭頂墜落,落滿全身。
每一片柳絮,離開枝頭的瞬間,我分明能聽見她們無奈的嘆息。
那是一朵生命的毀滅,還是一朵生命的重生……?
柳絮,一片,一片,朦亂了我的眼睛。
我幾欲流淚,是柳絮的離去,讓我傷懷,還是這樣的良辰,讓我幸福的流淚?
這是我第一次,隨着蘇白的腳步,行走在北廣的校園裡。很多的同學,喊他的名字,向他微笑。
那一刻,我突然的自卑起來,這是屬於蘇白的校園,而和我無關。終於,我又一次感覺到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
是的,我們之間,一直隔着滄海!!
在北廣的校園裡,柳絮飛落霞滿天,蘇白帶我見了他的同學和朋友,我禮貌地微笑,安靜地聽他們交談。良久,他們爭論起來……
爭論的原因,很簡單,他們中有人認出我就是穿行在酒吧之間的那個叫“蝴蝶”的女子,他們認出我就是一個陪酒的女郎。有人說是,有人說不是。
我看到蘇白的臉,暗淡了下去。我的心,疼了起來。默默地走上前,對他們說:我就是蝴蝶!一個靠拉琴和陪酒為生的女子!!
沉默,集體的沉默。蘇白,臉垂着,我知道自己讓他顏面無存。
轉身離開,安靜的行走。蘇白,沒有送我。一路上,獨自走着,我瘦瘦的肩膀,迎在風裡,突然覺得好冷,好冷。 [1] [2]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