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煙癮很大,老是嫌抽紙煙沒勁。他最鍾愛的就是那隻油光鋥亮的水煙鍋。這把水煙鍋是黃銅做的,也不知經過了幾個人的手了,摸得泛着幽幽的金屬光澤。他最愛做的事就是仡就在那兒,左手捧着水煙鍋,右手按上一鍋煙絲,然後用火捻子點着了,一口緊似一口的咂着。呼嚕嚕,呼嚕嚕,彷彿要把燃燒的每一縷煙霧全都吸進肺里,半響才徐徐地吐出來!此刻他好像已經到了飄飄欲仙、寵辱皆忘的境界。每次我看到他如此享受,真的非常羨慕。人一輩子沒有點什麼愛好?豈不感到空虛的慌!
我也曾想知道他那水煙鍋怎麼會有如此的魅力?拿起水煙鍋依葫蘆畫瓢,裝上煙絲點上吸上一口。誰知不小心吸進一口辛辣的水來!我慌忙扔掉煙鍋,嗆得一把眼淚鼻涕。原來就是這個味呀,可他卻覺得如此享受?
中國人其實挺愛講究的,就說抽煙吧!裡面的學問也不少。煙葉分旱煙,捲煙。他抽的水煙是專門炮製的。要把煙絲加上油放在鍋里炒,最後製成像磚茶一樣論斤賣。現在賣水煙的很少了,只有在逢集的時候偶爾才可能會碰到。我專門給他買過。他說這種煙抽起來香,勁大,痰少。來人了他給人家散紙煙,而他卻只抽水煙。水煙鍋製作的也很科學,專門有一個裝水的盒子。這樣就可以把一些雜質吸收過濾掉。有點像現在的過濾嘴香煙?另外還有一個裝煙絲的盒子,設計的很人性化嘛!
過去的老輩人下的苦重。只要一歇下來就得抽上幾鍋煙,不然不足以解乏!每次勞動之前,他得先過足了煙癮,就跟車開動之前先加滿油一樣,然後才會精神充沛地幹活。這也成了他最大的愛好!這種壞毛病積習難改。他一會不抽煙渾身就不舒服難受。雖然後來他到醫院查出是腦梗,醫生也建議他戒煙,但是他卻說改不了啦,不讓抽煙還活什麼勁?生死有命吧!他寧可少吃一頓飯,也不能不抽煙。
岳父走的時候很安詳,妻姐她們把岳父最鍾愛的水煙鍋也一起下葬。這樣他在那邊就不會無所適從了吧?
我的眼前老是浮現出他抽水煙的情形。他不動聲色地仡就在那兒,手捧着黃銅的水煙鍋。呼嚕嚕,呼嚕嚕,裊裊的煙霧飄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