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心玉蘭
“每年三月三,侵麻菜鑽天”,這句話是祖輩流傳下來的諺語。它的意思是春回地暖,萬物復舒,種莊稼的季節即將到來。很早的祖輩們不懂得日曆,全憑在長期的勞作中總結的經驗,看着氣候來判斷到什麼樣的季節種什麼莊稼和蔬菜,並且拿捏的相當準,沒有誤差。當氣溫升高,冰雪消融,侵麻菜就悄悄的冒出了嫩芽,這時候,就能看到農民翻地播種的繁忙景象了,他們開始播種莊稼,也種下他們一年的希望。
小小的侵麻菜呀!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侵麻菜是我童年生活中的一段段插曲,給我帶來很多樂趣。侵麻菜,又名苦菜,是菊科植物,味苦性寒,具有清熱解毒功效。待它長大時,便會開出一朵朵或白或黃顏色的小花兒,它的體內有白色的漿液,若弄在手上或衣服上是很難洗掉的。侵麻菜剛剛破土冒出嫩芽時,又嫩又脆,這是食用的最佳時期,要不失時機地採摘,不然的話,幾天的功夫,它便長老了。我和小夥伴們拿着小刀,挎着小筐去挖菜。夥伴們的小筐,誰的都沒有我的漂亮,我的小筐不是粗製濫造的柳條筐,而是用苕條編製而成的,小巧精緻,真的讓我愛不釋手。這種小筐,我們村裡沒有人會編,是從跑鄉串村的貨郎手裡買來的。記得當時我讓媽媽給我買一個,媽媽說:“沒錢,有好幾箇舊筐呢,不必買了”。我再三央求媽媽,媽媽讓我糾纏的沒辦法,只好拿了幾個雞蛋,給我換回來一個漂亮的小筐。於是,我便不想我辜負媽媽的寵愛,只想多多的挖野菜回來,作為報答媽媽的禮物。
挖菜也是有竅門的,大地已經播下種子,地頭是經犁杖趟過的,土質鬆軟,那裡長出的侵麻菜,根莖很深,吃起來脆嫩爽口,而且一點苦味也沒有。把挖回來的侵麻菜,放在盆子里加上清水泡一會兒,一是為了去掉苦味,二是侵麻菜見水,就精神了,挺直了腰身,翠綠的嫩葉像綻開的翡翠花,水靈靈的。然後媽媽炸一碗雞蛋醬,侵麻菜沾雞蛋醬,就着金黃色的小米飯,別提多香了。可惜的是,現在很難吃到了。因為,現在的人為了除草方便省力,不願意在烈日用鋤頭鏟地,大家都用藥物滅草,除草劑的毒性很大,各種雜草、野菜挨着就死,所以侵麻菜逐漸少了。在市場偶爾能看見侵麻菜的身影,再不是以前的摸樣了,長的很壯,長長的葉子,沒有根莖,是人工種植的那種。我童年時吃的那種純天然的,苦裡透着甜,甜裡帶着苦侵麻菜呀,也許只能在夢中回味了。
到了侵麻菜長大長老的時候,葉莖都粗糙起來,人就吃不了啦。田間地頭茂密無比,我和弟弟一挖就是一麻袋,弄回來餵雞鴨,餵豬。那時人的吃糧都緊張,哪有餘糧喂它們呀,還想用它們換錢花,只有想辦法,夏天喂野菜,冬天喂草籽,草籽就是地里沒拿乾淨落下的草,秋天籽粒成熟了。媽媽的扎着大圍裙,手裡握着一把剪刀,唰唰剪滿一麻袋草籽,一剪就是幾麻袋,回家到入用柳條編織的大墩子里,過一段時間,發燒冒熱氣,草籽自然脫落,收起準備入冬喂家禽,有時也把吃不完的侵麻草晒乾,留着冬天餵豬。
提起往事,彷彿又看見媽媽忙忙碌碌的身影,從我記事起,就沒見過媽媽閑着的時候,白天家裡外面忙活,晚上坐在煤油燈下,給孩子們縫縫補補,一忙就到大半夜。為了養育我們七個兒女,媽媽付出的太多太多,沒有怨言,默默的奉獻,所以我是最聽話的孩子,心疼媽媽呀,有些事情,不用媽媽指派,放學馬上回家,撂下書包,就去挖菜。有時媽媽心疼的撫摸我的頭,看着我黑黑的小手,就問:“孩子累嗎,別再去挖菜了。”我說:“媽媽,沒事的,我不累。”因為有媽媽的撫愛,就是一股巨大的暖流,源源不斷地注入我的心裡,也不覺得累了。是媽媽的善良和淳樸感染了我,媽媽也將她吃苦耐勞的品德傳給了我。在我內心深處,時常默默的感謝媽媽。是她老人家給了我一個善解人意,與世無爭的性格。
因為我是貧窮時代長大的孩子,懂得生活的苦辣酸甜的滋味,懂得人生的艱辛,所以更加珍惜如今的幸福生活,珍惜現在的美好時光。於是,我拿起心愛的墨筆,記下我人生旅途的一路風景。人生是苦的,生活是甜的。苦菜是苦的,花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