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暑期打上了太陽的顏色。
我們在烈日下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返城,一年的支教流年就這樣結束了。那些雪白的茶花粉紅色的野薔薇以及青蒿頭頂上的白瓣黃蕊在白蝴蝶的唇下盡情地弄姿;那些灰喜鵲山鳩以及輕盈的小燕子用他們的舞姿銜來曙光送走夕陽;那些蕨菜竹筍野韭菌類植物在我們的餐桌上散發山野的清香;那些可愛的山裡娃以及憨厚的山民淳樸的微笑如溪谷里流動的水般清澈;那些秋風北風東風都消散在夏風裡。
在這自由的夏風裡,我來來往往於武漢和赤壁之間。
站在五層樓的陽台上,看五彩的夕陽在白牆藍瓦上塗抹油彩,看中國的外國的人馱着夕陽回到他們溫暖的家,看城市的燈火次第絢爛,看流水似的車燈奏響《回家》,聽廣場音樂在耳畔響起。在女兒休息的日子,我們到KTV放歌,在讓人找不到北的商場購物(如果我獨自一人進去,絕找不到回家的出口)。在自助餐廳里饕餮一頓,也顧不得斯文,如劉姥姥第一次進了大觀園:詫異,按耐不住的驚喜,不知所措的舉止,狂喝海吃,天上飛的海里游的地上長的生的熟的統統是我嘴裡的貨。女兒在一旁不時笑着提醒:慢着點兒。
當然,也有不得斯文的進餐——吃牛腩。
進得店來,走過仄仄的樓梯,就別有洞天:四五個方的圓的桌,長的短的沙發,褐色桌面乳白色沙發,深藍背景,幽幽燈光,清涼的空調效果。兩盤牛肉拼盤,兩杯飲料。面對盤中的刀叉不知先伸出哪只手,學者對面女兒的樣子運用刀叉,哪知是鏡面效果。女兒叫我一個要點:右手拿叉,把肉送到嘴裡。肉鬆軟,麵食有筋道。回到家竟莫名地懊惱起來:我本來應和你過上一樣的日子的,由於出生家境不同,我不能讀你那麼多書,所以我不能享受你這樣的生活。女兒聽了,笑了。
無論生活在哪裡,每天吃的用的是必須要解決的,城市的人離不開超市。餐桌上的內容豐富得很:蔬菜,魚(還有鱘魚),肉,各種米。我曾吃過的水果,還有我沒吃過的許多水果,在水果堆里,我發現了我小時在棉花地里摘吃過的含笑果(我們叫它新姑娘)。還有許多熟食。逡巡在碩大的超市裡,我聽見了鈔票嘩嘩的流水聲,聽見了中央新聞食品安全問題,感受到了人口集中化的繁華。昔日鄉村嬉鬧的風景已逸散在了城市裡。
今年的太陽如火,姐嘆息:田裡的稻花沒法揚花了。姐夫在家裡種田,姐在工地上幫小工,每天四十度的高溫都必須工作。哥哥在田地里勞作,今年的蓮子可以賣七千元,還有二十畝的水稻。面對他們的勞作,我有點慚愧了:不同的謀食,在烈日和寒風中的方式最辛苦了。不是他們不讀書,而是當時家裡窮,成分不好,他們不能在讀書的路上走很遠。正如我和我女兒一樣,同樣的中考成績效果,我進了師範,女兒進了鄂南重點理化實驗班。時也,運也。流年淡化了我們的記憶,也沉澱了我們的思想。不論以哪種方式謀食,只要歲月靜好,生命安存。
近三十年的工作時光沒有一點聲響地流走了,我們的孩子們也開始了工作旅程。女兒每天微笑工作(她每天面對病人,必須用微笑服務),侄兒大學暑期工作一月,妹妹的孩子已考取她理想的大學,九月將到異地求學。哥哥的孩子在外辛勤地工作,家裡的樓房債在減少。昨天和女兒走在傍晚的街上,看見幾個年輕的警察站在路邊把警車後背箱蓋當飯桌吃盒飯,心裡五味雜成:我家的孩子們和別人家的孩子們都用自己的汗水謀食,夠欣幸了!
鄉村的綠意是一種恣睢,一種靜,一種生命的力量。城市的綠意是一種點綴,一種嫵媚,一種奢侈,有時竟是一種矯情。
走過一個高檔餐廳,后牆帖着牆跟栽着幾根瘦伶伶的竹子,我知道取意:與竹為鄰。這些竹子栽在繁華的城市角落,每天嗅着酒肉魚香,味不對口,哪有在山野嗅着清風沐着陽光雨露來的痛快?長得精神?
漢陽開發區的綠化還是有特色的。幾個白色圓柱頭頂藤蔓,藤蔓上朵朵紅花搔首弄姿,那層層的綠默默地守望着風流的俏佳人;高大的喬木下傍着嬌小的草本植物,開着黃的紫的白的紅的花,那些嬌小的草本植物在高大的喬木的腳邊竟有着小鳥依人的嬌美。
漢陽的體育中心遠望像一張巨大的白帆,白帆的周圍是綠海。每天的傍晚,許多的人走在環行跑道上,晚風送來青草的味兒。在寸土寸金的開發區,能有大塊的綠不能不說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走在漢陽開發區,它的建築風格是清新,有的還有點歐化,整個城市有點年輕。近武昌火車站的地方,有一個“起義門”的門楣,門楣雖陳舊,可人們沒有改換它的容顏,漢陽曾經的烽火在我們的父母輩記憶里還不曾褪去。
太陽照常升起,月亮照了古人又照今人,星星開啟了歲月的夢,風散了,又聚了。有的人走了,有的人來了。如微塵的人們享受着三星的照耀,歲月靜好如山間的溪水!
暑期二三事 標籤:暑期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