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2012的新春,在忙碌和疲憊中悄然滑過。頓悟,新的一年也已經翻過一個月了。分分秒秒快得令人觸目不及,更是由衷感覺年味兒沒了,心勁兒沒了,日子過得越來越懶散了。就連初一的拜年風俗,也成了不得不走的沒了情感的過場。沒味道的日子,倒是讓人追憶起那些曾經有味道的日子,或是說,在記憶中回味那些有盼頭有目標有情調的充實了心靈的日子。
時光要追溯回二十七、八年前。
那個年代的日子只能用清貧來“修飾”。十來歲的我,不喜肉食。最想往的美食是煎黃花魚,尤其是爸爸煎的黃花魚,泛着黃油的亮光,略帶一點點糊色,酥軟的薄皮下,是令人垂涎的塊塊鬆散的嫩白香肉。當然了,我和小五歲的弟弟,也真的只有眼巴巴看着垂涎的份兒了!因為這道菜是爺爺專享的“御菜”!那會兒,物資緊缺,生活都很拮据,魚、肉、蛋平時都是不敢奢望的,冬季的餐桌上清一色的都是酸菜、蘿蔔、土豆和大白菜。所以,渴盼能吃到爺爺剩下的一點點魚肉,是孩童時我們內心滿滿的幸福(爸爸媽媽是不讓爺爺把魚吃剩下的)!如今,常常滿桌珍餚海味,名廚絕燒,也是口乏的沒滋沒覺。反倒是那端着盤子,搶着用舌尖舔吃魚沫的情景揮之不卻,酸甜的記憶暖柔着日漸麻木的心……
那個年代那個年兒里,我們家最有特色的絕不可少的年味當屬媽媽炸的小麻花————-那也是整個衚衕的小孩子盼了一年的美食!精白的細面,在媽媽的巧手下,揉搓成嫩黃色的小細條,再那麼輕輕一挽,就在泛着油花的鍋里,翻滾成或酥脆或鬆軟的金燦燦的漂亮小麻花!而我和弟弟及鄰家的小孩,早已是候在鍋旁,心急火燎的搶吃着滾燙的麻花,愜意的很!油熏火烤地炸了大半天,媽媽還未及吃上一口,就差我們整條衚衕挨家挨戶送上一些。孩子們清爽的笑聲穿透整條巷子,傳遞到如今我的心裡,甜美的味道覆蓋了所有的特色小吃。因為,那香香的感覺是母親甜蜜的愛,是鄰里之間淳樸的情誼……
那會兒的新春,家家戶戶的日子就算再清苦,也會給小孩子“扯”件新衣穿的。記憶中,很小的時候,我們穿的衣服上還打着補丁。別人穿小了破了的衣服,媽媽會在夜裡踩着隆隆做響的縫紉機,給我和弟弟改成一件“新”衣。後來,生活條件一年比一年好,我們可以在初一清晨,穿上真正的新衣服了!那種新衣在手,企盼三十兒快些過去的焦急狀態,今日是再也體會不到了。
現在,每一天,我們都可以穿上漂亮的衣服,隨時都可以把新衣據為已有。服飾的時尚與俏麗更是那個年代所無法企及的,而對新衣的渴盼與穿着時的興奮,卻是再也尋不見了……
大年三十兒,在孩子們的翹盼中,終於披着雙雙紅對,踏着瑞雪,蹦跳着亮在了眼前。天剛蒙蒙黑,我和一個年齡相仿的玩伴便率領一群小不點,哆哆嗦嗦地挑着多日來擦了又擦的玻璃燈籠,興奮地聚在衚衕口了。燈籠大小不一,也談不上好看,都是自家長輩用玻璃和鐵片做成的簡易而笨拙的長方形燈籠。一陣寒風吹過,燈籠中的短小蠟燭就會熄滅,自是破費了不少根火柴棍兒呢!孩子們嘰嘰喳喳,爭先恐後的高舉着燈籠,在微弱的燭光下大聲誦讀對聯上的每一個字,比比誰認識的字多,比比誰家的對子寫的好。興緻未盡,還不時地鑽進這家那家,討塊糖吃。遇到有些文化底蘊的長者,他們還會出些謎語讓我們猜。猜對了,不僅多賺了幾口糖吃,還多賺了滿臉的自豪與得意!那張張滿足與幸福的笑臉,定格在那一刻,永恆在那個年代,模糊在如今滿街高懸的造詣絕妙、光彩溢目的燈籠里……
爆竹聲聲送走了舊歲,妙語連連迎來了新顏。初一清晨,餃子的香味還未散盡,成群結伴的鄰里老少已是滿臉笑意、滿腔真誠地穿梭在衚衕的家家戶戶,拜早年,討好彩頭,送祝福,嘮幾句知心嗑。年年,都有幾位祥和的老者,會將嶄新的“塊八角”錢用紅紙包好,賞給我們。那份驚喜和快樂綻放在童年,縈繞在被世俗侵蝕的成年。直到多年後,當老人們已不在,那份情義仍充盈在心裡——那個年代,情義不是留在面上,不是建築在利益上,不會吹散在風雨中。誰家有個大事小情,東頭喊一嚷子,西頭的就跑來了;誰家的孩子中午沒飯吃,招呼一聲,大家就熱情的相互幫襯;相鄰的幾家,誰做了好吃的,都會盛上一些交流一下……通透的衚衕巷子讓家家有情,戶戶存義,心心相近。簡陋小巷的人情味賽過了高樓靚廈,如今的鄰里,卻是:門在咫尺,心隔天涯。人在眼前,視若陌路。問候雖有,溝通受阻……
想想那些年,想想那些有味道的日子,回味就在記憶里,回味就在心裡……
文/小弢(:)
2012年2月1日